大师兄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他热衷于给别人拔火罐,却从未有人望见过他的后背,有一次我望见她在宗门深处洗澡,她却没有责怪我,还塞给了我满手的糖,让我替她保守这个秘密。
什么秘密?
是洗澡么?还是大师兄其实是个女人这样的事实?
不过既然答应了她,我就要做到,真正的男子汉是从不轻易答应人的,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就比如,眼前的二师兄,不管他的笑容有多么的热切,手里的糖有多么诱人,我也绝对不会轻易出卖大师兄的。
“十七师弟——”,他嘿嘿的笑着,把一个玻璃糖罐在我眼前晃了晃,好像在勾引一个未满七岁的小孩子。
“怎么?”,我不想理他,但糖果罐里的香味实在太过诱人,我只好在他身旁停了一小会儿。
“送你糖果要不要?”,他把糖果递到我手前,等待着我接过。
“不要。”
二师兄愣住了,我未等他开口,摇头晃脑吟了几句大师兄教我的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啊,啊?”,
“是不是大师兄又贿赂你了?”
二师兄是只货真价实的单身狗,据他统计,他暗恋食堂里的小青已经一年六个月零八个时辰, 可惜小青貌似不大爱搭理他, 倒是老围着大师兄转,二师兄不服,可也没办法,论地位,论实力,他都不是大师兄的对手。
不过,既然我知道大师兄是女的了,后面的事情,我自然也就想明白了。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看二师兄手捧着玻璃糖罐的那副可怜样子,我有点不忍心,敲了敲糖罐,对他说:
“你喜欢小青?”
“是!”,他眼神坚定。
“小青不喜欢你。”
“是~”,他眼神哀伤。
“小翠喜欢的是大师兄?”
……
……
他摇摇头,眼神苦涩:“我不知道……”
“对啊,我也不知道。”,我很友好的尝试着拍了怕他的肩,发现拍不到后就退而求其次,拍了拍他的腰,拍完后,我便背着手走远了。
走在石子道上,发觉没人看到我,我连忙躲到一处假山后面,悄悄探出头。
只见二师兄在地上走来走去,时而埋头沉思,时而抬头看天,末了,他若有所思的朝假山的方向望了一眼,落下一句:
“唉,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怎么会懂呢。”
身穿白袍的二师兄走了,我趴在假山后面,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着,正是因为这样,小孩子懂的事情才多呢。
“喂,你在做什么。”,一个柔软漂亮的手拍了拍我的后背,吓得我差点没从石头上掉下来。
回头一望,只见小翠弯着腰,笑吟吟的叮着我看。
我放下心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背靠着假山,气定神闲正对着她。
“二师兄跟你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她狐疑的着我看,又往后退了三步:“喂,你这小白眼狼,之前给你的东西都白给啦。”
“就是不知道嘛。”
“哦,你的意思是,他和你说他不知道?”
我点点头,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人,觉察到我赞赏的眼神,她伸过来一只拳头,拳头打开,里面是一颗糖果。
“侬,给你。”
我一口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接过,剥开一层层糖纸,一颗白白的,可爱的小糖果静静的躺在里面,这叫果仁糖,只有小青才有,一颗顶一万颗!
夹起, 刚要放入嘴中——
我发现小青仍望着我,于是我放下糖,仔细的包好,揣到兜里,看着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我心里升起一个小小的疑惑。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说”,小青点点头。
“既然你知道二师兄喜欢你,你也喜欢二师兄,为什么不亲自去告诉他呢?”
小青没有回答。
“你不喜欢二师兄么?”
小青摇了摇头:“当然,喜欢啊。”,“只是,该怎么和你说呢。”,“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不知道。”
“喜欢啊,就是你对你手中的糖果,你小心翼翼地把糖纸打开,又仔细的包好,你知道糖果很好吃,但又不舍得一口吃掉,。”
此时我大口嚼着糖果,仰脸看她脸上可爱的神情,我嘴里含糊不清地发问:“这就是喜欢么?”
她白了我一眼,捏了捏我的脸,她的手好滑好软, 可是捏得我的脸好疼。
她起身欲走,我叫住她、
“喂。”
“怎么了?”
“蹲下来!”,她蹲下来。
“闭上眼。”。她闭上眼。
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鼓足勇气, 轻轻地在她鲜艳的嘴唇上啄了一口,好甜,比糖果还要甜。
她睁开眼,很迷惑的样子,“你对我做了些什么。”
“请你吃糖果。”
“什么?”
“请你吃糖果!”,我飞快的跑远了。
一路走到竹林处,我手扶着墙蹲下, 大口大口喘着热气,心砰砰乱跳,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心跳的这样激烈的时候,我总能想起大师兄,想起那个漆黑而又明亮的夜晚。
那天月光正好,我上完茅厕,提着裤子走出来,刚巧看见竹林里的大师兄。
刚想打招呼,突然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我连忙停下脚步,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我看见掌门背着手,大师兄捂着脸。
那时候大师兄还不是大师兄,而是宗门新收的入门弟子。
“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事!”,极具威严的声音从掌门口里传出来,我看见月光落在他身上,把他黑灰的胡子映的雪白。
月光照亮大师兄洁白干净的脸,那张脸上赫然一张鲜红的巴掌印,我看见她眼里噙着泪水,却仍带着倔强的神情,目光直直的望着掌门,掌门脸上的神情,我不清楚,只知道他的背影无比高大,大师兄站在他跟前就像一只软弱的羔羊。
“考核我也过了,功法我也修了,你还能怎样。”,
“好哇, 你连我都瞒过去了,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大师兄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掌门那一手打得极重,我看见地上淌着成滩的血,不住有血珠从她脸颊处留下来。
“既然你可以做到,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大师兄回答。
“你!”
“这功法,你可以修得,我就修不得?”
“你可知道,那功法是要害人的!”
“我当然知道。”,“但有些事只有做了之后,才不后悔”,“我没下手之前,你怎么知道我不可以。”
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大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们又吵了一架,最后掌门甩甩袖子走了,大师兄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月光下,我望见了她流泪的脸颊,心里不由得一颤。
后来,大师兄也走了。
临走前,大师兄在地上挖了个坑,将一本古籍样的东西扔了进去,又重新埋好。
现在,那个坑,就在我的脚底下。
真的,要挖开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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