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去超市采买春节物品,在糖果自选区犹豫了一小会儿。犹豫,不是不知道该选哪个品牌何种口味,而是在买与不买之间犹豫。
因为商品的极大丰富,小学语文课上学到的“琳琅满目”一词,总会应时应景地跳出来。
糖块儿,似乎已经不是春节的标配。现在的小孩子,谁还会稀罕糖果糖块呢?
我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物质贫乏的年代,糖果这种东西,只有过年才能吃得到。去谁家里拜年,主人若给小孩子抓一把糖装在口袋里,就代表着“大方”。
几乎所有关于糖的记忆都在邹县,现在称作邹城的地方。那里是孟子故里,我们家在那儿生活过8年。
有次我爸要带我去串门,好像是他的一个战友家,他家里有比我还小的小孩子。去串门当然不能空着手啊,去县城的几家百货公司都没买到糖果,我清清楚楚记得是买了山楂片替代的糖果。
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我的小学同学潘红,他父亲在防疫站工作。去她家玩,能吃到山楂丸。没有糖,我们把山楂丸当糖吃,直到现在,我似乎还能记起山楂丸的甜蜜味道。
那些年,每到春节,我们家都能收到一个大大的包裹——姨奶奶从北京寄来的糖果。那是我们小县城根本见不到的奶糖。比水果硬糖,不知道甜蜜多少倍!
还不到过年,还不到吃糖的时候,我不记得收到包裹的第一时间,我妈会不会发几块糖给我们吃,只记得她会把包裹锁在一个从老家带去的木橱里。那个木橱据说是我奶奶的嫁妆,现在还在我父母家北边的卧室里,每次看到那个橱子,我几乎都想打开看看,是不是有奶糖。
邻近年跟前,有任何比较稀罕的好吃的东西,我妈总是会说,“留着过年再吃。”不管是糖果,还是鸡鱼肉蛋。结果有一条鱼还是一块肉,她不舍得吃要留到过年,挂在前排人家的北墙上,不知被人偷了去还是被猫打了牙祭,偶尔还能在家人聚会回首往事时被提及。那时天气比现在寒冷,一场雪经久不化,那时家家户户都没有冰箱,像东北人杀了猪埋在雪地里,我们把鱼啊肉的挂在北墙背阴处,后来有人谓之“北墙牌冰箱”。
我妈锁在木橱里的糖,我曾不止一次偷吃过。现在想想小时候,那可是真的馋。木橱是双扇门,两门中间有缝隙,即便上着锁,也能拉开一点点,从橱子最上面两门闪出的三角缝里,能把手伸进去……
摸出一块奶糖偷偷吃掉,糖纸还舍不得扔掉。当年的小孩,哪个没收集过花花绿绿的糖纸呢?要理解“物以稀为贵”,大概是需要有这种生活体验的。搬家离开邹县,我收集的那满满一盒糖纸,跟着一起搬到了临沂。
我爸有个战友姚叔叔最有意思。前年还是大前年,他从武汉回山东拜访战友,给董叔叔带的礼物中,有一袋白糖。董叔叔的小儿子出生在70年代初,当时连白糖都不到,何况买任何东西都需要凭票,买粮要粮票,买布要布票,买肉要肉票……董叔叔曾写信给姚叔叔请他代买白糖,以为生活在大城市武汉的他,能搞到白糖。不知姚叔叔当年也买不到,还是有其它什么原因,没能帮到战友,隔了四十年的时光,还记得带一袋白糖。
小时候不知道“年”是一种怪物。只知道,“过年”意味着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意味着平时大人舍不得拿出来吃的东西会让小孩子们吃到,意味着有新衣服穿,意味着又长大了一岁……如果幸福有味道,我以为,一定是甜的。
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怎么吃糖了。但还是觉得过年的味道里,一定要有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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