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我这一辈子》

本周在微信阅读上读了老舍先生的《我这一辈子》，该书是以小说《我这一辈子》为名编的一部集子，还包括了《月牙儿》、《小木头人》、《不成问题的问题》等中短篇的小说。

小说《我这一辈子》创作于抗战前夕，讲述了一个旧时代的巡警为了养活两个没了娘的孩子，如何顽强而努力，却又总是遭受命运的玩笑。小说结尾处，已经五十岁的主角，死了儿子，还有着儿媳妇和未断奶的孙子，为了这一家还得拿出全套的本事去给小孩子找点粥吃。但是他期盼未来的世界是美好的：“我还笑，笑我这一辈子的聪明本事，笑这出奇不公平的世界，希望等我笑到末一声，这世界就换个样儿吧！”从中不无看出老舍先生对旧社会的不满，而寄望于新社会。而想到老舍先生的死我又感到十分的悲哀。老舍先生等来了新世界，也死在了新世界。

此前读过《骆驼祥子》，其中有对暗娼的描述，在这本集子里，也有两个故事描述了暗娼的生活。其一是《微神》中主角的青梅竹马，在主角留洋回来后已经做了暗娼。另一篇则是《月牙儿》，讲述了一个努力好学想要改名命运的女孩的堕落。《微神》中有一段精彩的自白描述了这种令人心碎的堕落。

我没工夫去思想，甚至于不想积蓄一点钱，我完全为我的服装香粉活着。今天的漂亮是今天的生活，明天自有明天管照着自己，身体的疲倦，只管眼前的刺激，不顾将来。不久，这种生活也不能维持了。父亲的烟是无底的深坑。打胎需要许多花费。以前不想剩钱，钱自然不会自己剩下。我连一点无聊的傲气也不敢存了。我得极下贱地去找钱了，有时是明抢。

《月牙儿》中为了养育女主人公，她的母亲做了暗娼，但又极力供女孩去上学。女主人公想要反抗这样的命运，不想沦为娼妓，努力地去挣钱，却因为爱情落入了悲惨的命运，最终一样沦为了暗娼，那个时代穷人女子为数不多的选择。那些美好的、纯洁的品格也难以教人生存在一个黑暗的年代，难以选择自己的人生。《新华字典》中关于前途有一个例句：“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我原先并不以为然，但是读了这些故事我才明白，能看得到希望的未来是如何地珍贵。

老舍先生的文字是生动而活泼的，足以写出十分可爱的人物，例如《歪毛儿》中的这么一段：

每逢背不上书来，他比老师的脾气还大。他把小脸憋红，鼻子皱起一块儿，对先生说：“不背！不背！”不等老师发作，他又添上：“就是不背，看你怎样！”老师磨不开脸了，只好拿板子吧。仁禄不擦摩手心，也不迟宕，单眼皮眨巴得特别快，摇着俩歪毛，过去领受手板。打完，眼泪在眼眶里转，转好大半天，像水花打旋而渗不下去的样儿。始终他不许泪落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的脾气消散了，手心搓着膝盖，低着头念书，没有声音，小嘴像热天的鱼，动得很快很紧。

其余一些篇幅也不难看出老舍先生的进步性，如《老字号》中拒绝接受新方法新思想而倒闭的老字号；《不成问题的问题》中精于事故的丁务源赶走了留洋回来科学务实指导生产的尤长兴；《开市大吉》中利用国人愚昧的黑心医院；《抱孙》中拒绝医学，不听医嘱最后害死了儿媳和孙子的婆婆……其中《不成问题的问题》中的一句话着实令我喜爱“科学的方法与法律的生活，是建设新中国的必经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