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时候,在爬上瓜藤的月光清辉下,躺在奶奶的怀里,听她唱“杏花春雨飘飘洒、燕儿尾巴水上划”的童谣。
失却了杏花细雨,可还有骏马秋风?读书后,在残破古旧的木桌竹椅上,看着漂亮的老师,听她讲“春风又绿江南岸”“飞入池塘无处寻”的意境。
长大后,在伊人明澈的目光激励下,奋力挥扬着双臂,许诺她“功成名就拂衣去”“花雨如帘载舟行”的人生。
可惜,走遍了大江南北,经过了春夏秋冬,从记忆中童谣里的地址,到书页里千年来汇录的陈迹,一一走过,细细寻过,除了高墙围里几点绿,无不是广厦高楼千层梯,何曾有西子沐过、东坡颂过、周朗品过、易安思过的荷塘溪岸柳烟雨,何能见诗里吟过、骚里赋过、曲里谱过、词里留过的小桥垂髫提篮花?
杏花春雨江南,小江流水人家,如珠清露钩明月,小巷清晨卖杏花,野径云黑渔火明,酥红沐雨分外娇,采莲归来裙带露,桃花深处酒旗飘……这些传颂几千年,溢香纸墨里的江南神韵,谁能告诉我,我到何处去寻你……
(二)
失却了杏花细雨,可还有骏马秋风?失却了江南的诗雨柔情,寻不着流水明月红酥手,那就收拾起笔豪温软,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西风烈烈又如何?
君不见,男儿何不带吴勾,若个书生万户侯?
君不想,银鞍照白马,疯沓如流星?
君不羡,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君不佩,关山度若飞,寒光照铁衣?
君不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独上高楼,念天地之悠悠,举夜光杯中如血酒,唱荡气回肠大风歌,迎狼烟纵马横刀燕山下,看万家灯火阑珊星海垂,纵不能刻石阴山封万户,也可效匹马西域破千关,待秋来黄花遍地起,寄碧血丹心托杜鹃,也不负我祖垂父训七尺体,潇洒人间走一回!
可惜,从白山黑水到塞上楼兰,从天池明月到大漠秦川,虽见人流熙熙往,也是笙歌耳耳传,漠野连天非碧草,鹰飞狼突少人烟,酒熏肉厚朱门重,金戈铁马不流传,也许有故老传说在人间,一定是乡野村老弄三弦,骏马西风成故事,金玉横呈光万端,功业欲说未启齿,百口已笑疯少年!
(三)
失却了杏花细雨,可还有骏马秋风?失却了杏花细雨,也没有骏马西风,数千年的旖旎不再,也让求索者迷朦,字海里讲述万千的哲理准则,在现实里枝离破碎,到底是因为抹去了差异的南北,还是因功利断送了是非的东西?而这一刻,是该继续浏览手边的精装的经典,还是该走下楼让洗浴店头迷彩的灯光淹没?
心若失矣!
心若散矣!
心若……
谁有力气,谁有情思,谁有底气,谁有信心将这颗心的状态语言持续下去?
持续,又若何?
不续,又若何?
虞姬,虞姬,奈若何?且待谁再大风歌?
……
(四)
失却了杏花细雨,可还有骏马秋风?啪!
“又走神啦?”
哈哈,还是诗中有意境,不枉神注三十年:
回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思不凝处不觉饥,只缘未觉肉汤香,老伴围裙弄厨好,忘却当年悄红妆,得遇神游青天外,相问照背一巴掌,窗外春雨细纷份,室内笑语乐洋洋,人界五十天命到,谁分他乡与故乡?一文不完都无伤,何须忧思断衷肠!室宽物旷训练场,老妻练舞我扶帮。相将桌前把汤让,一席柔语乱心肠:
儿在他乡万般好,身泰心宽才是长,少年有志皆孟浪,何须记挂把心忙?
老妻有闲雅,组织姐妹一群热情练舞《天竺少女》,天天由我观、评、审、判,录相矫正舞姿,数个月如一日,其意也款款,乐也融融,时也洽洽,事也隆隆。
这就是生活!
这才是生活!
(五)
失却了杏花细雨,可还有骏马秋风?这真是生活?
十年生,十年养,父母当初为谁忙?
十年学,十年闯,满身风尘留哪方?
十年苦,十年累,青春韶华为哪样?
十年思,十年想,昨夜星辰岂能忘?
也说忘,也说放,谁解忘放也是伤?
……
唉,其实又哪里是老夫还发少年狂,是真怕十年生死两茫茫,既没有寂寞畏寒琼楼上,又怎能大海无情两相忘,早甘心青衣小帽走绿坊,只不想谈笑风生江渚上,不是说万般下品读书尚,都是因无力渔樵送时光,闲来有思唯寄望,且用一律舒心房:
青史经策毕生务,舞墨弄笔谈笑中。
诗词赋律信手出,筹谋韬略扬眉逢。
千古风流文章著,一朝霸业风雨同。
欲乘扁舟乘月去,何处云水香花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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