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路过农科院那一段的时候，都能闻到浓浓的臭味，这臭味来自路边的臭水沟。
臭味让我想起了刚到太原的时候，那个臭水沟的味道，一般无二。后来我离开了太原，曾以为臭水沟早就没有了，却不想它从未消失。
那一年我十七岁，跟随一个亲戚到工地上干活，就住在臭水沟旁边。找来些木板搭起一溜平板，四周用几根柱子支起来，拿塑料布围起来，就是一顶简易的帐篷，住了七八个人。
出了帐篷的门便是臭水沟，每天都闻着臭水沟的味道，所以记忆犹新。
那时候我们搭帐篷的地方还是块野地，过了臭水沟向东到对面，是个村子。村子里有3块钱一大碗面的小饭馆，要两大碗炒面，一盘凉菜，一杯白酒，刚好10块钱。但这种饭却是不能常吃的，因为工地上有灶，吃饭不用钱，更因为我只有400块钱的月工资。
村子东面紧挨着的是平阳路，顺着平阳路向北走二里地左右，是干活的地方，每天和大石砖、水泥沙子打交道。从干活的地方向西走出去，就是滨河东路。
当时只觉得滨河路上很空旷，几乎没什么车行驶。也觉得太原的夜景很漂亮，晚上坐车路过汾河，看着路两侧的灯光连成了两排，很好看。
那时候街上的lC卡电话机很多，摩托车已经被禁止在市区行驶了，这些是我仅存的一点记忆。
想起来，太原于我，是这样陌生。
只有臭水沟的臭味，是这样熟悉。
当然，我怀念的绝不是什么臭水沟，而是曾经的岁月。年少就是好，体力好，下得辛苦，也没有许多烦恼。
那一年大约也是这个季节，冬雪已经融化了，寒意还是很浓，只记得睡觉都得囫囵身子。因为刚开始干这么重的体力活，胳膊和手指每天都是肿着的，常常在半夜里被疼痛折磨醒。又因为白天干活太累，咬牙坚持一会儿又睡着了。
这样的日子坚持了半个多月，渐渐适应了，不再感到疼痛。但劳累是免不了的，躺下很快就能睡着，不像现在经常半夜睡不着。
那时候网络还没普及，手机还是大哥大，又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可以玩的地方，吃过饭以后洗漱完就去睡觉了。
工头为了防止我们外出走丢，特意办了一张201充值电话卡，告诉我们每个人帐号，万一找不到回去的路，可以在路边电话亭给他打电话。
现在想来，真的很可笑，也很有趣。
那时候也很简单，白天干活，晚上睡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在农村无异，标准的农民一枚。
后来平阳路附近几个小区的活干完了，又转到五一路去干活。住在朝阳街郝庄村里，依旧是冷房子，寒冷彻骨，哈出的气是白色的，连呼吸一口都觉得特别醒脑。
每天走很远的路去五一路干活。也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歪果仁，原来歪果仁的头发是黄色的，鼻梁特别高，皮肤很白，和电视机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时候经常有新发现，因为有很多东西是之前没有见过的。比如有以女子命名的招牌，在我看来不就是个好字么？竟然有店家这样夸自己，真是好不要脸。
又比如，在太原上厕所不用废纸，而要用卫生纸，这些都是我以前不知道的。
见到过每天都在车站旁边乞讨的乞丐，也见到过每天都在路边摆玉米粒赌博的无赖。还有很多打扮精致，优雅的女人，和说话粗声粗气的男人。
太原就这样呈现在我面前，呈现在一个农民工面前。我也像个傻瓜一样呈现在太原面前。
再后来又转到北营去干活，那些单位的厕所是真干净呀，连便池里的樟脑都有一种特别的气味。当时不太明白，现在想来，这大概就是层次吧。
那时候又住回了野地里的帐篷，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臭水沟里的苍蝇越来越多了。好在从农村出来的人，怕什么苍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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