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年少

那年的年少

高三那年，我遇见了袁旭。

还记得那是开学后的十一月，正是秋风吹落叶的时节，我坐在教室的窗边，窗外有颗银杏树，树叶已经全部变成黄色，随着秋风的拂过，偶尔会掉落一两片。

就在这个略显萧瑟的季节，袁旭成了我的同桌。

他是复读生，半路插进我们班级里来的。那天，他刚好穿了一件黄色的外套，又恰好是银杏叶的颜色，很显眼，但有些扎眼。

他走到我旁边的座位，对我笑着。

"我可以坐这里吗？"

教室里有几个闲着的位置，而我的位置在角落里，我喜欢这种安静的感觉。

他笑得很暖，很灿烂；他的眼珠很黑，随着笑意闪闪发光，蓬松的头发微微卷起，脸庞清秀阳光。

我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不禁有点心慌。我定了定神，也轻轻的回之以微笑，然后往窗边靠了靠，给他挪出了位置。

袁旭侧身坐下来，把书包摆在桌面上，然后转向我。

“我叫袁旭!”

他长得很高，即使坐下来也高出我很多。突然多了一个人在旁边，有些许的压迫感向我袭来！

“陆文清！”我随意的接着话。

“嗯，知道！”

“啊？”我疑惑的看着他，而他却不再搭话。

高三的日子紧张而又迅速的划过。窗边的银杏叶也掉落的越来越多，偶尔打开窗户，会有一两片飘进来，我会把它们捡起来夹进书里做书签。

在后来的相处中，我对袁旭的好感度也在渐渐上升。

他很活泼，但是不聒噪。他偶尔会找我聊天，我不想说话的时候他也会特别安静。

他的成绩很好，我觉得他之前完全可以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不知为何会回来复读。

而我的成绩除了英语和语文不错之外，数学是我最大的天敌。

袁旭会抽空教我数学，是他主动提出教我的，我觉得也不错，就答应了。可是我的数学成绩依然毫无进展，不知道究竟是我这个学生不行还是他这个老师不会教。

作为一个中国人，我觉得学习语文似乎是我与生俱来的本能，所以即使我不用力去学，可成绩总能保持不错的水平。

因此我的语文课基本是用来闭目养神的，偶尔会在上课时昏昏睡去。语文老师是个温柔的老头，他只管自己教课的内容，对于学生的反应他似乎很不在乎。我很喜欢这个老师，所以到现在我还记得他。

在我上课睡着的时候，偶尔会有班主任路过巡视，每次都是袁旭偷偷推醒我，然后我睡眼朦胧的对着他笑。

他会微微的把嘴角上扬，用无奈的眼神回复我。

由于学校离我家有些远，高中生活我都是住校的，每周末回家一次。

住校生每天晚上要上晚自习，而走读生不需要。

袁旭的父母是学校的老师，他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楼里，虽然是走读生，但是他却坚持上晚自习。

那时的自习课我总爱随着带着CD机，学习学不下去的时候，便开始听音乐。

每次我听歌的时候，袁旭总会自然的扯过一条耳机线塞到自己的耳朵里，然后一边做题一边听歌，一开始我还有些不习惯，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

其实我并不想上自习课，可学校是强制住校生必须上自习课，除非有特殊原因可以请假。宿管阿姨每晚要巡查宿舍，若被逮住，免不了一通训斥！

每晚九点多是宿舍最喧闹的时候，学生都刚刚自习结束回来，大群的人在洗漱聊天。这个时间我是更不愿待在宿舍的，在这个时间，只要不下雨，我便会去操场避难。

我喜欢躺在操场的人造草坪上看天空，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星星，没有星星的时候就闭上眼睛，自己想象出一个空间，可以随着自己的脑洞任意点缀。

袁旭经常会陪我来操场，一开始我也会拒绝和他一起，毕竟男女共同出现在一起的次数多了难免让人产生点猜测什么的。而且自己也觉得有些暧昧。

而袁旭完全不管这些，在我说了几次也没用的情况下便放弃了。反正我并不讨厌他陪着我。

他晚上在操场时总会催促着让我跑步，说我每天不是犯困就是发呆，又不锻炼身体，瘦小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似得。

我不以为然，跑步有什么好，累的气喘吁吁的！

袁旭有时会强硬的直接拉起我去跑步，而我总是在跑完800米后就累瘫了。我觉得我宁愿短命也不想天天受这样的折磨。

一天，在我跑完步累瘫在地上后，我躺在地上，呼呼的喘气，小腹似乎岔气了一样疼痛，好一会才缓过来。袁旭虽然陪我跑了步，但似乎毫不费力，连呼吸的频率也不曾有任何变化。他站在我脚边上，居高临下俯视着躺在地上的我，笑着说道：“跑了这么久你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呢！”

我无奈的摇摇头。“你不觉得我这个人很闷很无聊吗？”

袁旭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完全不会！”

顺着月光我看到他笑得依然很温柔，即使吹过来的风是微冷的，可我的内心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暖流。

“其实我之前就认识你，在你高二的时候，我在高三，当时我们的教室是平行的，你坐在窗边，刚好我也坐在窗边，每次我向外看的时候都能看到你盯着窗外看，看你的样子很认真；我顺着你看的方向看过去可是什么也没看见；那时我就很好奇，你到底在看什么……”

袁旭慢悠悠的讲着，我也似听故事般倾听者。

待他说完，我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有些尴尬的说：“我那只是在发呆！”

“哈哈哈！我已经发现了！”“可是，我从来没觉得你无聊！”袁旭一脸认真的表情。

我忽然有些急促不安，赶忙转移话题。

“对了，你怎么会复读？”

袁旭淡定又自嘲的答到：“只是考前丢了准考证而已！”

听完我立马满脸黑线！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着，天气也越来越冷。

转眼一个学期要结束了，高三的寒假很短，老师们也会尽量多安排一些课程。

在家过完年我提早回了宿舍，学校还没开课，校园内也很冷清，我便独自一人闷在宿舍里，每天困了睡觉，醒了看书，不分昼夜。饿了就出门找点吃的，太晚的话就直接吃泡面。

就这样过了几天，我发了条短信给袁旭：我回学校了！

他很快回复了短信：一会操场见。

我到操场的时候他已经在那等着了，远远的看到他，穿的有些单薄，却带了一条很厚的围巾，遮住了口鼻，只漏出两只眼；我走过去，看到他的眼睛在笑！

我们就在操场闲逛着，有一句没一个的聊着，虽然寒风冷冽，好在艳阳高照。

后来在情人节的那天，袁旭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情人节快乐！”

我也回信：“情人节快乐！”

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话，也没有礼物。

随着教室黑板上高考倒计时的天数越来越少，同学们桌前的学习资料也越堆越高，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袁旭问我想报考哪家大学，我说我想去南京。

他点头微笑：“加油！”

再后来的后来我落榜了，因为数学考的简直糟透了。

理想的学校是去不成了，而我有些不以为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失落。

父母也没有强迫我复读，我便随意选择了小城市的一家专科院校。

当我告诉袁旭这些事的时候，他没有说话，但是我感觉得到他在生气，一定是对我很失望。

之后的几天他都没有再和我联系。

漫长的暑假，我窝在家里看电视，看小说，几乎没有出门。

期间袁旭有给我打过电话，我赌气着没有接。我对他之前不理我的行为很生气。

离开家去外地前，袁旭有给我发过一封短信，说他去南京了。

我立时有些理解他了，可我不知该如何回复他。

到了大学以后我更换了手机号码，也没有再联系他，我不理解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但是会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糟糕透顶的人！

多年后，我遇见了现在的老公，在我们的婚礼上，我再一次看到了袁旭。

而他的身份是我表妹的男朋友。

表妹比我小几天而已，出生时因为姓氏相同，父母取了相近的名字：陆文清和陆文情；又因为有点血缘关系，所以长相也有几分相似。

我不清楚袁旭之前是否了解我们的关系，也不知道他们如何相识的，反正那一刻我的感觉只剩震惊。

袁旭望着我，笑着，和以前一样的温柔，只是眼神已不似初见时那样闪闪发亮，似乎多了些哀伤。

我微笑着回应，尽量控制在礼貌的神色中。

婚礼结束后，我看着老公，眼泪止不住留下来，老公慌张的抱着我问我怎么了。

我抬头笑着说了一句：“遇见你真好！”

是的，那年我们都太年少，太懵懂得不知如何表达爱，也似乎分不清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而那年我们彼此从未说出过爱字。

过去的没有后悔，只剩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