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她是一个执着的女人;她是一个爱钱的女人;她是一个喜欢想东想西操心过多的女人;她是一个对于生活不卑不亢,但同时又充满后悔的女人。她的一生,自从有了我,就仿佛,这世界有且只有我。
我很少去了解我的母亲,以前我只知道,她是一个会想很多的人。不知道是否是许许多多的事情说出来得不到倾听,得不到解决。许多时候,她都默默的一个人消化,自己一个人思考着,或者说是自己一个人承受着。所以,平日里,母亲沉默寡言,但是会自言自语想得很多,操心很多。从她斑白的鬓角,与脸上的皱纹就可以看出来,那些岁月过往,曾在她生命里留下的印记。
最近因为疫情,母亲在房子里居家隔离。母亲告诉我,她在房子精神都不太正常了。起初,我以为,可能是一个人在家封闭太久,无聊所致。但后来仔细想想,对于她这样这样一个喜欢琢磨,喜欢独自考虑的人,事情可能和我想的不一样。经过后面的视频聊天,我知道,她那是对于生活的忧愁,对于生活的焦虑所致。她担心,害怕,这在家闲置的时间没有办法挣钱,不仅如此,还要有必要的花销,没错她极度爱钱。而她之所以这么爱钱,是因为我。我是个男孩子,我要买房,要结婚。我说我可以自己慢慢来,但是对于她这样一个操心过多的人,并不会因为我的话而就此打住那颗操劳的心。前几天,母亲患了皮炎,浑身长满了小小的疹子,看起来极其吓人。由于居家隔离,只能预约医生联系社区前去看病,我便给母亲预约了。前天夜里,母亲因为要去医院看病,又是一宿没睡,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害怕检查出来感染了病毒。我告诉母亲,想那么多干嘛,感染了就治被呗,后面想想,也许,她只是怕花钱吧。
昨天,母亲度过了急急忙忙又稀里糊涂的一天。她去医院检查了,但由于上了年纪,眼睛不好了,所以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平日里有我,或者父亲陪着,也许不那么慌张糊涂。可这次,我们被封闭隔离在了不同的地方,只能靠母亲自己了。由于看不见,母亲只好让工作人员帮忙办理就诊卡,并且没有现金只能刷银行卡,我可爱的母亲就把密码告诉工作人员,这样来来回回充了三次钱。晚上,母亲给我微信发语音,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声音,问我,她该怎么办。她说她把银行卡密码告诉别人了,半夜四点十几条消息~我难以想象她的前半夜,那几个小时是如何度过的,那是多么黑暗无光,多么煎熬的几个小时。可能害怕打扰我休息,再三思量之后,才决定向我求助。迷迷糊糊中,我在电话中告诉母亲,不要担心,医院的正式工作人员,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后来实在不放心,我给母亲发了视频。我说,反正你也睡不着觉,不如我陪你说说话吧,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我问她,最近在家里想什么呢?总觉得最近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起初,母亲不想说,后来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母亲说了,她担心没有钱,在家里呆着不踏实,还要花钱。说完,就在盘算,这一个多月疫情封闭间花了多少钱,精确到每一毛钱。最后算下来,三百多。能听出来,她语气中带着自责,并且抱怨了下,隔离在其他地方的父亲,花了一千多。我问,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啊?够花就好了啊。她只是沉默,不说话。多次询问后,她才说,有钱你就可以买房了,我问,然后呢?结婚啊,然后呢?她说那就没有了。问到这里,我就已经控制不住眼泪了,没错,她很爱钱,却全是因为我。
之后,她又告诉我,她在想,她在后悔。我很迷惑,有什么可以后悔的?于是便问她,她说她后悔离开老家出来打工了,后悔了很多年,一直到现在。我想了想由于以前有计划生育,所以,在老家的话,应该是不会再生下我了(我有个姐姐)。开始心里有些失落,有些气愤,原来,是一直觉得我是多余的是吗?但我还是想让她亲口说出来,于是故意问到,在老家和在这里有什么区别吗?是因为在老家就不会生下我了吧?母亲没有反驳,说是,老家有计划生育,就不会生你。听完真的很失落,很生气。但母亲接着又说,你看,别人的父母,给自己的孩子,买房子,挣那么多钱,而我们什么都没能给你。我以为,母亲是因为,照顾操心我而劳累疲惫,我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将头埋进枕头里,眼泪默默的流。母亲一直说,怪自己没有本事,什么也不回,什么也干不好。我只是想说,妈,你真的给了我很多,很多很多的爱!到这母亲可能意识到说多了,便说困了,不说了,此时我无法入睡。
这里突然想到了高中时发生的一幕,那天中午,我趴在教室哭的昏天黑地。高中当时头一回遇到助学补助这件事情,班主任通知完事情之后,补充了一句,这是助学补助,不是贫困补助,要成绩好点的。听到这里,我的心咯噔一下,因为当时成绩真的不怎么好。所以统计信息的时候,我并没有敢把手举起来。而有一些家里条件还可以,成绩也不怎么好的人却举手报了名。当时的我,和母亲的想法一样,我好无能。事情却还没完,高中时在住校,由于一些原因,学校上课时间变动,不能回家拿生活费,所以只能让母亲跑一趟送过来。巧的是,正好赶上其他家长,为自己孩子送办理助学补助的证件。由于不能外出,所以只能站在门口和母亲说话。母亲,不仅送来了生活费,还害怕我在学校伙食不好,给我买了个鸡腿。由于正当晌午吃饭时间,我便问母亲吃饭了没。没吃的话,在外面吃点,回去做太晚了。母亲说,不了,在外面吃要花钱,而且还吃不饱,回去做吧。那是中午两点,没有吃午饭,舍不得花钱,要坐两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回到家自己做饭。母亲就那样,饿着肚子,回家了。我现在仍然记得,那天晌午的太阳是那样的毒辣,阳光像针一样,刺着我每一寸皮肤;四周的声音是那样的嘈杂、喧嚣,非常恍惚;我含着泪,吃着鸡腿,它没有往日那么香了。我那不善言谈的母亲,当时也许认为,其他家长也是来送生活费的吧?可事实上他们的孩子正在给家里减轻负担,而我,却什么也做不到。
我的母亲,一个不善言谈的母亲,自我出生以来,我便成了她整个的世界。她执着因为我;她爱钱因为我;她操心因为我;她虽后悔有我,但却一直负重,不曾松懈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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