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哥，你就签字卖房吧，爸的病拖不了了”。
看着妹妹红着双眼求他。
袁康动了动翘起的二郎腿，慢慢吐出一串烟圈，讥诮地说：“现在想到我了？当初宁看着我进监/狱也不卖房，不好意思，我现在也不卖”。
“哥，我求您了，那可是咱爸呀，再不做手术会没命的？”袁静哭了出来。
“没命管我什么事，在我进去的那一刻他就死了，你才是他最重要的，我不是”袁康气急败坏，站起来就把袁静往门外推。
随着关门的震天响，袁康除了心里隐隐作痛，更多的是爽快的报复感。
谁让你对我这么狠的？我才是亲生的孩子，你竟然眼看着我坐牢。
他顺手拿起桌上的全家福摔倒了地上。
2
七年前，袁康交了一个女朋友，他太喜欢这个姑娘了，想把她娶回来，可姑娘要求很高，必须买房买车。
他没有正经工作，更谈不上什么钱了，没有办法只能回去找自己的父亲想办法，他家的房子在市中心，虽然只有60平，但能卖出高价，他想说通爸爸把房子卖了再买一套新的，可爸爸拒绝了。
理由是妹妹还小，卖了房子东搬西搬的不适合妹妹成长，这说的什么话，难道一个养女还没有亲儿子的幸福重要吗？他和爸爸不欢而散。
他还没想好怎么办时，女朋友已经和自己的哥们搞到了一起，他气不过气，去找哥门讨说法。
哥们狠狠的侮辱了他一番，他现在想起来都气愤。
“袁康，看你那熊样，跟个狗一样，还想要女人？”哥们满脸戏虐的嘲笑他。
“告诉你吧，燕子是为了花你钱才跟你一起的，其实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傻瓜，花着钱养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人，”哈哈哈哈哈。
走时还不忘来推他一把。
看着哥们搂着燕子离开的背影，袁康心里的火山终于爆发了，捡起地上的砖块狠狠地盖了上去，一下两下三下，他就像一个凶恶的狼，红着眼死咬着猎物，仍燕子在旁边叫喊。
3
直到自己没了劲，等他瘫软下来，手铐已经落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燕子报警把他抓了。
哥们被他打死了，他知道自己犯了大事，哀求爸爸把房子卖了替他疏通，可爸爸沉默了，最后告诉他：自己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
最后他被过失伤人罪判了五年，说是教育，他这几年什么都没想通，为什么，为什么爸爸那么狠，宁愿看着自己的孩子毁了前程。
他怎么那么自私，到底有没有爱过他，想起小时候那些欢乐的日子，他觉的都是假的。
他好好表现，帮助警cha提供自己知道的内幕，五年后回了家。
没有人来接他，回家看见爸爸在睡觉，妹妹在桌上玩电脑，家里一派祥和，他气疯了，凭什么你们在享受生活我要去受苦？
他拿起拖把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最后把年迈的父亲和妹妹赶出了家门。
4
两年了，虽然妹妹一直约他，告诉他爸爸很想他，想见他，但他觉得那都是假的，那么想他为什么对他那么不管不顾。
没想到爸爸病了，而且还要做大手术，更没想到房子的产权人是他和妹妹。
没他的签字，谁也不要想着卖房！
袁康就要让老头子尝尝被亲人不管的滋味，就是要他痛苦。
对，我还要亲自告诉他，我的想法，这样才能解气。
隔天，袁康去了医院，咨询护士后找到了父亲的病房。
他在门口愣了愣走了进去。
进门的第一个床位就是父亲的，其他人不知去哪了？屋子里空荡荡的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这么多年没见过，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瘦骨嶙峋，满头白发，紧闭着眼还眉头紧锁的男人尽是自己的父亲。
想起当年父亲拿着筛子筛谷子的场景好像发生在昨天，夕阳洒在他的身上，那么的美好，如今……。
他的心莫名的难受，眼眶酸酸的。
5
“哥，你来了”？
袁静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父亲也睁开了微弱的双眼。
看见袁康，袁父空洞的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他蠕蠕嘴，有些吃力：康儿，你来了？快过来。
袁父动了动虚弱的手又无力的放了下去，示意袁康走近。
袁康有些局促，站着没动。
袁父轻轻吁了一口气说：“康儿，好久不见了，你过得好吗？爸爸好想你？”语气中带了些哭腔。
听见爸爸说想自己，袁康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了起来，想我，想我还不管我，亲眼看着我人生画上污点。
心里的怨恨一下提醒了他这次来的目的。
他摔了摔手，走到父亲床头坐了下来。
盯着父亲的眼睛问：“你想我，真的假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感受到呢”？
袁父的眼睛暗淡了下去，看了看他说：康儿，对不起。
听到对不起，他更加愤怒：“站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能买回我的尊严，对不起能把燕子换回来，对不起能买回我这些年的青春，对不起能让我的人生清白吗”？
说到最后他捂着脸抽搐了起来。
6
他出来后想改邪归正的，可到哪里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哥，你不要说了，爸爸已经尽力了，”袁静拉拉他。
“尽力，他为你尽力了吧，他为了你这个领养的尽然不管我这个亲生儿子的幸福。”
他摸了一把眼睛继续对父亲说：“是不是后悔把房过户给我了，我告诉你，我就是不卖房，让你受身体的痛苦还要受心里的煎熬”。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受？哈哈，我就要这样。”
袁父看着袁康，留下了眼泪，还想说什么，却呼吸急促，报警声也响了起来，马上，一群医护人员涌进病房，把他们赶了出去。
袁父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7
这次袁静给袁康跪下了，求他赶紧签字卖房，她能借的都借了，实在没办法了。
而且她告诉了袁康一个惊人的秘密。
袁康也是被抱养的。
爸爸的亲生儿子是个消防员，在一次救火时牺牲了，当年才23岁，因为对儿子的过度思念，两年后，妻子也抑郁成疾离开了人世。
父亲几年内遭受双重打击，一下子老了好多，住在这里只能睹物思人，最后直接回了老家务农。
有一次在河边钓鱼时，听见了婴儿的哭声，就抱了回去，最后医院诊断孩子应该生下来没多久，有先天性心脏病，估计家里人没钱治疗才放弃了。
邻里邻居劝爸爸也放弃那个孩子，可爸爸说：生命是多么可贵啊！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于是，他收养了那个孩子，并用亲生儿子的补偿款给孩子做了手术，很幸运，手术成功了。
爸爸觉得孩子生了病还遭受亲生父母的遗弃，很可怜，对他百般呵护，宠溺、要啥给啥，视如己出，只是没想到他的爱把孩子惯坏了。
8
孩子六年级就和小朋友一起偷东西，打群架，
他觉得应该是环境的问题，换个环境，离开那些坏孩子，加强教育就好了，于是带着孩子又回到了原来和自己孩子居住的城市。
来这里一年后，机缘巧合收养了我，我爸爸也是消防员，牺牲后妈妈就改嫁了，继父对我非常不好，妈妈也觉得我多余，把我放到亲戚家不管不顾，一次偶然的机会，爸爸听了我的事也把我领了回来。
听到这里，袁康已经泣不成声了，他抱着头不停的抓自己的头发。
袁静继续说，爸爸可能真的不会教育孩子吧，或者是那个孩子已经野惯了，管不了了。
换了环境也没变好，不是打群架，就是旷课，老师没办法只能放弃，几个学校都不要他后爸爸也没了办法。
袁静转过头看向袁康：“这个孩子就是你，你应该猜到了吧”。
你不上学后，他给你找了一个学修车了地方，你没去几天就把师傅打了，还跑的连人都找不见了。
之后你就是神出鬼没，爸爸天天自责，为你操着心，可是他找不到你。
那天你回来要卖房娶媳妇，其实爸爸是很高兴的，觉得你有个家或许就变好了。
可他出去买酱油时，在街口听见一个女孩给别人打电话，说应该差不多，房子一买，咱家拿钱走人，袁康那个傻瓜哭着去吧。
9
听到你的名字，爸爸又听了后面的对话，确定你是被女孩骗了，怕你知道了伤心，于是拒绝了卖房。
谁也没想到你那么冲动，失手杀了人。
那一夜爸爸白了头，站都站不稳，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稍微有点体力了就去求燕子给你作证是误伤。
爸爸真的给燕子跪下了，他给燕子讲了你的事，还给了燕子3万块钱，燕子才答应了帮你作证。
但杀人就是杀人，谁也不能帮你承担后果。
爸爸觉得是自己害了你，是自己没有教育好你。
以后他身体就一直不好。
他有病已经三四年了，一直在保守治疗，这次是发作最厉害的，而且我也是这次才知道。
他从没想过卖房救他，是我不想让他离开我们，想让他活下来才求来你的。
10
这时，医生出来了，也带出了袁父去世的消息。
袁静睁大了眼睛，一下起来奔向了爸爸
袁康半天了起不来，他觉得好像被一个沉重的大石块压住了，压的他全身神经失去了知觉。
只听见袁静的哭声，自己嘴都张不开。
最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挪到爸爸跟前，看着白布下的身躯，扑通跪了下去。
袁父下葬那天，袁康终于哭了出来，他的声音痛苦而悲哀。
这是他这几年一切情绪的爆发，有失望，委屈，怨恨，最多的是后悔，自责。
他就像一只失了母狼的幼崽，爬在父亲的墓碑上哭的凄惨而悲沧。
爸爸用自己的生命又教育了一次他。
可他欠父亲的，要他拿什么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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