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动乱时期,也是我的童年,我的记忆从三岁开始。
留在我脑海里的第一个记忆是家门前有个小院,院里都是平房。记不清在这里住了多久,便搬到了一处有平房、瓦房的大院里居住,有许多邻居。天气变暖的时候,姐姐领我到院子里认识了几个比我大点的小朋友,我与小朋友们熟悉后快乐地摔跤玩耍,不知不觉无忧无虑地玩耍了大半年。
天寒地冬,漫天大雪,屋檐下垂悬着一串串长长的冰棍,姐姐告诉我要过年了。春节放鞭炮,包饺子,穿新衣服,门口贴红对联,走亲戚领押岁钱,这就是过年。小时候,我以为过年必须要下雪。
那年夏天,我四岁,我在后院的土墙边摘采了蒺藜草上结的疙瘩刺,那草疙瘩刺,花生米大小的圆球,上面长满了针刺,我把草疙瘩刺收藏了起来。到了晚上,十多家邻居都在大院里铺了草席,或躺或坐在草席上乘凉。我躺在自家的草席上仰望着星空,看那篮天白云,那白云,不断变换着形状,象公园里的各种动物。姐姐告诉我天上有人造卫星,我努力的眺望蓝天,寻找那闪闪流动的星。一颗忽闪闪的亮星从南向北飞走了,这卫星也没啥看。无聊的我想起了蒺藜草疙瘩刺,我拿着蒺藜草疙瘩刺绕着大院里所有的草席走了一圈,每个草席上我都悄悄扔上几颗蒺藜草疙瘩刺,走回自家草席,赶紧躺下装睡。稍倾,有人大喊:“啊呀!扎死我了!谁干的?”
喊声一起,马上有了回音:“呀!扎死了,谁往这放蒺藜疙瘩刺?谁放的?”秒倾,喊声一片,都在喊疼 ,大人在遣责,小孩在哭闹,大家都在问谁干的?没人回答。我在偷笑。众邻居议论纷纷,有几个人说只看见我一个人绕着草席走了一遍。言外之意,暗示就是我干的。其中一叔叔过来问:“是你干的坏事吧?”我答:“我没干,不知道。”
过一会,大家都安静下来,我又绕着院里的草席走了一圈,我走过谁家的草席,谁立马起身用手打扫草席,唯恐我扔下蒺藜草疙瘩刺扎疼自已,其实我手中什么也没有。每隔一会我就在院里绕着众多草席跑一圈,大家仍然起身清扫一下草席。我的一举一动都被邻居们盯着,那蒺藜草疙瘩刺真的厉害。
炎热的夏天,我常常只穿个小裤衩在烈日下跑来跑去在院中玩耍,乐此不疲。邻居种的丝瓜、豆角、还有不知名的瓜秧上开着黄色的小花,异常好看。有黄色带黑线条的小东西在黄花上飞飞落落,姐姐告诉我: 那是小蜜蜂,会扎人的。我便对这小蜜蜂只看不捉,怕它扎我。有蝴蝶飞落的时候便会努力去捉,忙半天,一只也没捉住。
一天下午,院中玩腻了,一个人壮着胆子走出大院,来到护城河岸边,看那在河里游泳的人。那水花、那在水里拍打水面的人,溅起水珠的样子,浑身是水凉快的笑声,深深的感染着我,影响着我。我脱了小裤衩下到水里,那水里有缓缓向下行的泥坡,我不敢往深水处走,只好爬在水边,双手抓着土岸,双脚摸仿别人游泳的样子,扑腾着水面。忽感左脚巨痛,赶紧上岸,血已流了一片,水里有玻璃。忍着疼,拐着腿,回家了。
晚上母亲下班后发现了我脚上的伤,立即抱着我去医院缝针包扎。此后我便不再轻易下那护城河了。
秋天的傍晚,院里的邻居六、七个人站在院中闲谈,我躲到院里小厨房后边,抓起一把黄土隔着小厨房顶扔向院中闲谈的人群,赶紧跑出来观看,只见大伙都低着头、双手摸着头发,往下拨拉头上的黄土。隔壁叔叔问:“又是你干的?”我答:“不是。”大伙也没法认定是我干的,接着闲谈。
过一会,我又钻到厨房后面抓起一把黄土,举起手准备扔向厨房顶的时候,身后一人捉住了我的手。我被隔壁叔叔当场捉住。那叔叔气极,一手抓着我拿着黄土的手,一手拧着我的耳朵,拉我到了院中,对大伙说:“看看,这坏蛋又扔土捣乱,这回抓住现行了,老是不承认,这回还不承认?还敢不敢了?” 耳朵很疼,不承认,也不否认。那时的我可能算是院中一害吧。
邻居们说: 我的名字叫‘坏蛋’,我对大伙喊:“这不是我户口本上的名字。”
凉爽的秋天,天空时常传来大雁的叫声,一排排,一行行,或人字形,或横一字形,或竖一字形浩浩荡荡,整整齐齐向南飞行,不知去了那里。
天空中时时有展翅滑翔的鹰,那鹰在高空中一动不动的转来转去,寻找着地面上的目标。蓝盐的天,白白的云,鹰在白云下飘着,荡来荡去,我仰视着天空上的鹰,寻思着鹰的家在哪?总想抓只小鹰喂养在家里。
忽一日我被母亲领进了幼儿园,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女老师,还有一群与我年纪相仿的小朋友。我不适应这环境,总想逃离,那高高的墙,紧闭的大门,困住了我。这里有一处大房子,里面并排放许多单人小床。傍晚时有个老女人大喊着要求小孩们自已洗脸洗脚。我不知从那里去找洗脸盆,毛巾也没有,手足无措,只好不洗,合衣躺在小床上,四周一片柒黑。
夜间被尿憋醒,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不知厕所在哪?也没有尿桶,只好忍到天亮。夜不能安睡。
早上天刚亮就被一个老太婆喊叫着起床,所有的小朋友都冲向厕所。
上午十点开饭,下午三点开饭,一日二餐。院中有个自来水管,小朋友们渴了,就去拧开水龙头喝水。母亲买大包的糕点交给老师,让老师转给我,我从没见过。
日复一日,倍受煎熬,这国营幼儿园就是儿童监狱,人间最黑暗的地方。至今想起仍是我童年恐怖的经历。
姐姐见我在幼儿园遭受苦难遂辍学回家照看我,我回到家又开始了欢乐无忧、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年春天,我刚五岁,我一个人抱着二十多本连环画走到了人民公园门口,摆在公园大门前边的树下。有人看连环画我就收一分或二分钱,一个下午就收三角多。回家后我把钱交给了姐姐,姐姐说买菜买面条用。那时的物价买菜只需几分钱。
我是姊妹中第一个出门挣钱的人。
现在的天没有儿时的天那么蓝,天上早已没有了滑翔的鹰,也没了南飞的雁,云不再那么白,空气中的尘埃遮住了清晰的月亮,再也看不清那洁白的月,满天的星。
如今没人敢在夏天的夜露天休息,那尘埃一夜会让你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曾经可以游泳的宽宽的护城河,现已变成窄窄的污水沟。儿时的护城河有捞不完的小鱼,钓不尽的大鱼,如今成了传说。
年龄在长,环境正变,再也回不到从前。怀念童年的天空,童年的护城河。童年的故乡留在了我的梦里。
百炼成钢牛庄祝福各位文友事事顺心!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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