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的超出你的想象
小时候,家里穷。但这一点也用不着尴尬,因为“老鸹落在猪身上”——你黑我也黑。
粮食不够吃,除了吃糠咽菜,还会逼出许多节省粮食的花样来。
比如把饼子篮子吊在高高的房梁上,防止疯跑的孩子们顺手偷吃;
比如村里坑里的鱼多得“翻坑”,但是很少有人去抓。为啥?你不知道“鱼是驮饼子驴”吗?吃的起鱼,搭不起饼子。
好不容易逢年过节吃顿饺子,攉馅的人却非要拌上半碗干辣椒,或者放很重的盐。如果你质疑那样做好吃吗?她必然会义正辞严地回怼你一句——“好吃得多少!”
“够吃”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自然轮不到考虑“好吃”的问题。谈吃油,未免太奢侈了。
村里女人抱怨自己的男人懒于操持家务,都会气呼呼地扔一句“油瓶子倒了都不扶”!春天难得好雨,又有“春雨贵如油”的说法。油,在农村财富链中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卖油翁
记得小时候,村子里一位推着木制公鸡车卖香油的老汉,不慎把油罐弄翻了,香油撒了一地,老汉急得直跳脚。
我们小孩子挤过大人们围观的圈子,见地上的土壤已经被香油浸湿了黑乎乎的一大片,空气中也弥漫着扑鼻的芝麻香。
不一会,只见卖油老汉从附近农户家中借来一把铁锨,仔细地把浸着香油的泥土一点点铲起来,装到那个盛油的桶里。村民们议论纷纷,猜测着老汉此举的目的。有性急的村民问那老汉“你这样把油土装起来,回去怎么处理?”老汉只抬头看了看问话的人,眼睛红红的没有答话。
蓖麻子炝锅
那是我母亲去世好多年以后的事了。一次,我去天津去串亲。饭桌上,二哥忽然提起一桩往事。
他说有一次去青县,我妈妈给他擀面汤喝,因为没油有炝锅,就剥了几个蓖麻子,把那白色的种子放在热锅里,硬是借着高温用铁铲子挤压出油水来。
二哥说,那是他头一次吃蓖麻油,味道还不错!
可他哪里知道,蓖麻子是有毒的!对于小孩,几粒就足以致命!只不过经过高温处理,毒性会大大降低。可当年蓖麻油是可以公开售卖的,民间食用也极其普遍。
63年闹洪水,人们没有粮食吃。于是许多人就吃起了上面配给的“狐狸豆”。那东西含有致幻作用的毒素,吃完了眼前会“放电影”。吃蓖麻油也是这么回事,主要由于它廉价易得,归根结底,都是贫穷惹的祸。
该放几钱油
我结婚以后,妻子的奶奶还活着。老人年轻守寡,硬是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在这个家庭中,是极受尊重的大功臣。老太太对儿媳过日子那一套,自然看不过眼,有时,也会发些牢骚。
我作为“新姑爷”,由妻子陪同到她的屋子里去看她。进屋后,发现老人家里里外外收拾的很干净。她的土炕的一侧,整齐地码放着不少大大小小的纸箱子,有的好像还特意裱糊过。妻子对我说,这些她都舍不得扔掉,就用来装东西。老太太谈吐很周到,和我礼貌性地聊了几句。
告别了老人走出门外,我和妻子聊起这位老奶奶的简朴。从妻子嘴里,也听说了一件与吃油有关的奇闻往事。
老人家当家过日子的时候,逢年过节,也会打上几两香油。家里来了客人,包饺子擭馅,要掂量好了放几钱油。这个钱可不是度量单位,而是铜钱穿在一根竹筷头上,用它伸到油罐里去提油,每一提叫做“一钱”。
一钱和一钱不一样,因为那要看这枚铜钱从油罐里提油和往食物中添油的速度。铜钱本来就很平展,与其说是提油到不如说是蘸油。
送走贫穷,留下节制
俱往矣,如今吃油再也不受经济条件的限制了!但是,人们却走向另一个极端——食用油超标。
提油的铜钱虽然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是很快被限量油壶、喷雾油壶所替代。油多了,毕竟也不能用来当水喝不是?
油,和其它所有营养物质一样,缺了不行,超了有害。
油还随身携带着几个横竖不通的悖论:
比如直接吃油料作物的种子或者打粉,完整食用,现吃现打,不但营养更全面,而且无添加。一旦榨出油来,为了防止迅速氧化,就要添加超量蓄积可能致病的抗氧化剂;
比如不饱和脂肪酸有利健康,但是烟点低容易产生高温变性。而饱和脂肪酸过多摄入不利健康,但是烟点高,高温下更稳定。要知道油烟中的有害物质高达300多种,其中包括有致癌风险的毒素;
比如欧米伽3和欧米伽6都是人体离不开的营养素,可是两者一旦脱离了母乳中1:4的黄金比例,就会引来慢性病的麻烦。
食用油的烹饪不当和摄入过量,是悬在消费者头上的两把利剑,时刻都有可能落下来戕害生命。
过去,是贫穷客观上保护了我们。现在,贫穷的紧箍咒拿去了,我们千万不能贪图“美拉德效应”的风味和口感,陷入这个“色香味俱全”的“油水”圈套。你自己停不下来自我伤害的手,千手观音也救不了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