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层层激烈的竞争中,来自四面八方的我们在这里汇集。竞争,这是一个残酷而精彩的过程;筛选,翻腾的江河湖海里大网疏密有间。不管怎样,跌跌撞撞还是奋勇直前,我们都来了,汇聚在最顶尖的高等学府——故事,即将开始。
我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因为高中就已经被当地人视为天之骄子,我对于顶尖身份很自然地就认同了。我来这里之前被家里人带着周游了一遍繁华之都,也学习了一整套社交场合的规矩,我来到这里,怀着满满的自信和憧憬,带着我未来十五年的计划,准备再次启程。
曾经放在手机壁纸和日记纸页的校园在眼前拉开帷幕,这种把自己的理想变成现实的感觉,就像某种庄重而盛大的仪式,混合着夏天疏朗清新的气息,绿荫掩映的校园里是流动的人群,各个院系的报名处就在学生公寓附近的道路两边。我站在人群里,觉得略有一点不好意思。这一天,为了显得低调而自然,我刻意选了一套看起来比较青春可爱的牛仔裤和T恤,和被邀请回高中分享经验时一样的衣服,我清晰地记得那天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在门口合照,三年的辛酸和磨砺涌进脑海,分享的话语背后,是我一步步走过来的痕迹。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为了这样一个人设,我在进宿舍的第一天就给室友吹嘘了一遍高中各种不可思议的学习经历——比如我会凌晨睡觉,然后两小时以后去上课;我会和室友聊完八卦聊人生,深刻和市井只在一念之间;还有其他一些在当时的我眼里非常可以炫耀一番的事情,我和她们讲述,希望可以尽快熟络起来。
然而,开学第一天就发生了令我尴尬无比的事情,我的个人风格似乎和学校并不相符,而且这一点还是我在距离开学第一天500天以后才意识到的事情。我是一个健谈的人,喜欢各种花里胡哨的炫技和吹捧,也喜欢社交场合的明争暗斗,不管是输是赢,我都坦然接受,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人生就像一场场棋局,会有被吃掉流血,也会有发起进攻,输了可以重来,赢了也依然会被挑战。
我进校的第一步棋就输了,我是个不招人喜欢的怪胎,我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却在骑着单车独自晃荡的路上被人行了一路注目礼,甚至有人会大声辱骂或者威胁,言语之恶毒不堪入耳。
进校一周,心态崩溃。轮番给高中的老朋友打电话,求助,觉得出门很痛苦,需要不断给自己打气。按照高中的惯性思维,我觉得自己是因为进校成绩靠近录取分数线边缘而被霸凌的,于是提升成绩成为当务之急,可是这是顶尖大学,难度可想而知。入校第一学期,吃瘪。
人际关系冰冻,成绩悬在底层,没有艺术特长也被体育队嫌弃,我杵在桌前叹气,小心翼翼地掩盖自己的落魄和自卑,总是担心被人瞧不起,也很害怕露陷,这是一种战战兢兢的生活。
母亲来这里看我时,对我的评价令人安心——“很擅长保护自己”,我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苦笑——“就是按规矩守底线,经常被人欺负啊”,这时传来噩耗,我的一位同学因为车祸被送去医院,我想起这下午的课他没有来,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时他第一个冲出了教室,老师叫他也不回头,好像失了魂。
然后我开始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哭,班里的同学也哭,宿舍气氛好长一段时间都很压抑,冬天的橙色阳光照进顶楼的宽大房间,暖气考得人内心焦灼。在激烈的竞争里,有人变得冷酷,有人选择平庸,有人小心地缩在壳里,有人练出了一身的肌肉守护自己······对于初入大学的我,这一课伴随着扎心的疼痛,无处不在的欺诈,随时可能的进攻,在意志力薄弱的那一刻,不安全感包围了我的生活。
我本来以为自己会成为绿茵场上奔跑的一个,结果包围我的是无法理解的现实——这是上流社会,上流社会的人会为了尊严自杀,也会为了尊严战斗——这也是后来我才明白的事情。身处上流社会,可我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我的入场券,仅仅是因为我有一颗比较聪明的脑袋,可那时我也有一颗天真烂漫的心,所以我经常崩溃,觉得人生和预期走反,不可理喻的现实如此光怪陆离。
······
从籍籍无名到光鲜亮丽,她用了整整三年时间。这个社会的规则残酷而复杂,当你弱小无助时,你连发声的机会都没有,而当你被看见,你才有逆转的可能。那么多人,乌泱泱的人潮人海,你要想被看见,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多少的毅力以及那一点点上天赋予你的勇气。
我很幸运地,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之后,在放弃了很多玩耍时间之后,在别人享受爱情与生活的时候,我一心一意地学习,学累了就运动。在阳光之下,有我一个又一个早起的清晨,伴随月光回到宿舍,觉得疲惫到极限,只想躺下好好地睡上一觉。
终于,我的成绩再也无法抹黑,我的能力也硬核到无法质疑,当我被需要时,我突然发现,世界变得美好了很多。你要知道,金字塔的底端是有很多很多人的,你的每一步都是极其艰辛和痛苦的,我是从底端爬上来的人,其间的血泪有多少,大概只有自己知道。
接受价值观的评判,只有这样,你才会有进步的可能。我曾经遭遇的一切,就像一个刀疤,那是你初入社会时会面对的,因为只有你从温室出来,才会发现这个世界的规则其实很清晰,你在价值观里处于底层,或者你的能量不够强大,你看见的才会是黑暗和痛苦。
我,通过一点点的聪明和日复一日的勤奋,将自己拯救于水火。这个过程恐怖吗?你每天一出门就被比你厉害的人骂恐怖吗?那种你不配的感觉痛苦吗?心理的折磨,配合身体和脑力的疲惫,这样的日子实在是苦不堪言。所幸,我坚持了下来,我认为,一切值得。
在风浪咆哮中坚持你的良知,在纷繁复杂中坚持你的梦想,在尔虞我诈里坚持爱的美好。我来过,我看见,我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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