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绒,小兰,我,我们仨蹲在蓄水池旁洗菜叶,用锡纸包鸡。鸡备四只,鹧鸪蛋两斤,鸡蛋几斤,番薯一大袋。我跟小兰在小时代唱K快结束时,浩回家换衣服,再让娘亲大人陪他去市场采购。等我们到家,傍晚六点,娘亲大人帮我们把鸡腌好。盆里装满调好的配料,娘亲大人抓一把涂抹上去,把鸡翻过去,抓一把再涂抹上去。胡椒粉呛得她鼻子难受,她抬起手揩了揩鼻子。我站在旁边使劲说,抹多一些抹厚一些,鸡腹内倒多一些进去,娘亲大人淡定得很,右耳进左耳出,完全不把我话当回事,继续她手上的活。
大肥钊那边三五分钟一个电话,娘亲大人被我们几个站在耳边嗡嗡嗡催。有条不紊把食物分装几袋,她不忘塞进其它配料,盐焗粉,胡椒粉,酱油,蒜头,生姜,红辣椒...这些东西,我后来打开袋子才发现。
去小姑家集合后。浩去超市买饮料,我跟大肥钊去文具店买烟花。最后在大肥钊女朋友家门口集合,再过他小叔牛蛙池。
清明节白天气温出奇得高,妈妈说,一个早上,回来人黑一大圈。我心里窃喜,好在我睡过头赶不上,知道扫墓,我特意带了长袖和棒球帽回去,没想到睡过头。朦胧中听浩叫我起床,一起赶过去。我说昨晚失眠睡不好,算了,我在家陪小兰。继续蒙头大睡,在家我也不忘固定一指冲天的炫酷造型。
往年只要我有去扫墓,轻松的墓碑描字工作由我负责,赶的时候,跟二堂哥俩人合作。大伯一进门说,阿玲下午你得去,描字是你的责任。下午拜爷爷奶奶,我准备去的,后来还是没去成。
下午的天热得人更慌,地面,房屋,暴露在太阳底下的,无不被烤得明晃晃发白。路边的树似乎也了无生趣,聋拉着脑袋。往年差不多一点许出发,他们这次拖到两点多才出门。
我跟小兰也随大家出门,而我们去小时代包厢,丽帮我们订的厢。林氏一家亲微信群里,去拜山的他们实况直播。单看图片视频,我能感受到他们被烤得难受,经过四季风雨滋养,疯长得野草比人高。听说,火烧山了。图片中,一截露出地面烧得光秃秃的树墩,冒着烟,地上干枯一片衰草黑灰。大肥钊说他们家四口祖坟连在一起,干脆点火除草,烧了。斗天斗地斗不过火辣辣的太阳和漫山长枫的树木野草。才一天没见,晚上看到他,我们笑岔气,那小子黑白分明,黑得好显眼。
白天高温的毒辣,似乎磨垮好多家庭的三代人,小孩,大人,老人。
外畔的晚上,惬意得让我们忘了困乏。是的,又累又饿又期待。催的时候,大肥钊让我们别在家吃晚餐,去外畔一起解决,万般保证。后来在他家,小姑让我们喝晚白粥垫肚,我们饿得肚皮贴后背,还推托不用,大肥钊说等下一起吃。这一忽悠,到晚上十一点多我们才填饱肚子。
丽绒,小兰,我,我们仨继续忙活被分配的工作,把要敲土窑的食物用锡纸包好即可。我们把娘亲大人买的生菜洗干净,铺在锡纸上,再把腌好的鸡放上去。因为腌制不久,怕不入味,我们剥蒜头剁碎,切了姜丝,红辣椒切片,全部装进鸡腹内。再倒上胡椒粉,酱油。整鸡外面,小兰再涂抹上厚厚一层胡椒粉。除了我以前姐妹集体生活,学过一点皮毛厨艺,小兰和丽绒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我对这个也没概念,不知配料份量该多少。三个门外汉,一面叫着再撒多一些,入味好过清淡,一面直呼,哇噻,我们太重口味了。这一口下肚,保不准一个两个拉肚子。
我们仨不太熟。
我跟丽绒第三次见面。第一次,大年初二大家庭去绿岛山庄,大肥钊第一次介绍她给大家;第二次清明前晚,我们六人行欢唱唱K。小兰,我第一次见面,以前跟她在QQ上聊过天,浩打算跟她交往的时候,让我帮他物色物色,加了Q,就这么聊上。小兰跟丽绒也是欢唱唱K第一次见面。
我们仨又很熟,没有隔阂。
大肥钊,浩,我。林氏一家亲,我们仨玩得最好,所以跟他们俩的女朋友,见面跟着自来熟。两个同岁的弟弟,对我从来没大没小。让我感到些许变了,以前有什么好吃,他们俩会第一个想到我。有了女朋友,他们先照顾女朋友,再拿给我。这一点,我没有别扭,反而欣慰。懂得疼女朋友的男生,大加分。
丽绒说大肥钊做过那道超级花费心思的蒸虾给她吃,我以前记录过,也跟茄子炫耀过的一道菜。小兰也说,唉,我不会做饭,但浩子会做。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俊波曾经说过,大家一起聚餐,一人露一手。依现况来说,姑娘们绝对不败北。
去年十二月,我在日记里下过:剩下我们仨,一定要幸福。
看着他们,我会想,等他们各自结婚那时,我要帮他们布置婚房。六人行里面,还有一个最小的弟弟,华波。爷爷奶奶十一个孙子里面,他排老幺。但跟我们仨走得近。哪怕前些天他跟朋友聚会,熬夜玩到喉咙沙哑,我一通电话,他随传随到,只要他有空,很少拒绝我们。
敲土窑那个晚上,他们仨负责堆砌土窑。挥锄头刨坑,耙子刨土,摸黑拉着板车去田头找土块。这一切跟那三个大男孩似乎很遥远,跟平日里他们的工作形象相差甚远;可一切又那么贴近,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家的孩子。浩赤着臂膀,似模似样挥锄头,头上绑上他们不知哪找来照明灯。置身旷野中,远远虚闪着一盏指路灯,此起彼伏的低沉蛙叫声。我想起最热播《平凡的世界》里面的陕西汉子孙少安。只一霎那,又晃回现实中的他们。头顶的月亮又大又圆,周围布满星星,我抬头看很久很久。华波刚好站在我身边,我手指向天问他:“最亮那一颗是北极星吗?”我忘了他怎样答我。
我们敲土窑那片空田地很大,大肥钊的小叔在那里搭一间可住人的简易小屋,外面拉着帐篷,蓄水池在篷下最角落,旁边一条小排水沟。我们女的们,便在那里干活。小叔那间小屋养了十多条狗,一只狗妈妈不久前一胎生很多只狗崽。每一只都温顺得过份,不爱乱吠,开始我们一行六人开着车开着摩托进去,它们旁若无人,悠闲自得走来走去。跟大肥钊事先跟我们打的心理预防针相差径庭。出发前他说:“我小叔外畔那养十多只狗。”一出声,我们几个女的大哇一声。我们怕是应该的。准备下车,畏畏缩缩怕遇到,惹恼它们。毕竟,那么美好的夜晚,除了牛蛙,青菜,树木,野草,小虫,蚊子。偌大天地间,主人不在,也只剩它们最神奇,它们是主人田地的守护者。
可事实,的确让我们咂舌。大熊跟晓纯大概九点多才过去找我们,看它们一声不吭,他说,无用狗。这么一大群人在,养跟没养没两样。
是啊,我们家那只养了十多年的老白狗,一只足足顶过它们十多只。小小只,嘴却碎得不得了。
唯独小兰却很喜欢它们,其中一只黑白相间,看着像沙皮狗。浩特别喜欢狗,家里那只老白狗是他以前捡回家,养到现在。而在深圳,因为搬家,他现在有两只狗,寄养在他朋友厂里。没想到,小兰也特别喜欢狗。那个晚上,她一直在说服浩,让她带那只黑白相间像沙皮狗的回去。
我告诉小兰,很久很久以前,浩曾经告诉过我,他的梦想。他的家,有妻子有老人小孩,他要在房子前面弄一个大庭院,在那里养十来只狗。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很奇怪,以前我不曾对其她女孩子说过,那个晚上在外畔,聊起天,我就这么对她说了。也许,我真的也喜欢这个女孩子,笑容很好看。
砌土窑是一项技术活。有一年春节,跟闺蜜们在虾池旁也敲过土窑鸡,那年娉的老公,吴志忠在,他也是超爱玩也会玩的人。他砌的是他们阳江式土窑,堆砌得漂亮,几乎没什么空隙,衔接得好。不过那次我们失败了,不知哪里出现的技术问题,只有红薯熟透,栗子和鸡都被我们带回家,放微波炉当手撕鸡解决。
这一次,华波,大肥钊,浩他们仨摸黑用一个多种才砌好。中间倒过一次,他们又重新砌起来。那项功夫,最考验耐心,他们属于浮躁粗心男。大肥钊说,倘若再倒一次,我不干了!敲土窑的地方他们选在田头,那里可以挖得足够深,一个土窑可以容得下我们上面准备那些东西,洞口大,跨度大,砌起来难度也跟着变大。
我想那个黑夜,田间的蚊子最欢啦,突然间闯入一行人。加上后来俊波一家三口,燕如和熙熙小朋友。林氏一家亲,其他人没到,到场加起来一有十一人。贡献的鲜血,可想而知,因为闷热加上干活,浩打着赤膊,背后被蚊子咬得红肿的包足足有六厘米长,笑倒我们。好在丽绒从家里带上花露水,时不时帮大家一个轮着一个,往身上喷。她穿着短裤,后来大肥钊车她回家换上长裤才得以缓解。
我们在田边撕干枯的香蕉叶引火,点燃后,靠竹子和杉木把土窑慢慢烧红,这个过程漫长难熬。大熊和俊波他们五人陆续到,土窑已经烧开了。然后,就靠大熊和俊波轮流看着烧火。
我们其他人玩烟花,那样的情景。跟最亲的人在一起,我无法言语形容,但却很感动。我们的突发奇想,我一通电话,大家都来了。没能来的,在微信群里,要求实况同步。大肥钊和丽绒坐在土窑前看着火,不时放进柴火。火花映红他们小两口的脸,温暖幸福。土窑的旁边有一根竹子,大熊在上面插上烟花棒,点燃的烟花往他们小两口的方向在空中爆开花。一瞬之间,大熊嚷嚷着:“玲姐,你赶紧抓拍!赶紧帮他们抓拍!”大熊憨憨的笑容,接近一米八的大个子,他也挺懂浪漫吖。
小兰最后负责把鸡蛋裹上锡纸,再涂上厚厚一层湿泥土,像店里人家卖的咸鸭蛋那样。我单着一只手,大家原以为的主力,反倒是丽绒跟小兰担着。生菜不够垫底,我让华波就地取材,从田里拔了一把番薯叶代替。蛙声连绵不断,安静夜空里,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却又近在我们身旁。小狗伏在我们脚边,不吼不叫,慵懒惬意的样子。那一刻,我羡慕着它们,那样悠然自得,没有想法,没有忧愁烦恼。
我又走到空地上,仰望天空看月亮,低叫一声:“月亮被乌云遮掉啦。月亮不见了,星星也不见了。”没有人回应我,但我怕下雨,田头的土窑还烧得正旺呢。
我洗手起身,走去拿手机。丽绒跟小兰低头认真将腌好的鸡包上锡纸,我对着她们拍一张照。为什么我那么做,因为我喜欢那一刻的她们,陌生的熟悉人。我把拍好的照片拿给大肥钊看,问:“如果以后你们都在一起,她们这算什么关系呢?”他跟浩是表兄弟,我搞不清楚她们俩该算什么关系。我很糊涂,最关系之间的认识更加没清晰过。我一向认为婆媳之间,妯娌之间可以相处得好,是一个家庭的福气。看着她们,无论以后怎样,但那一刻,我挺欣慰的,为弟弟们开心。
烟花玩过后,剩下的放一边。他们一大群走到里屋看电视喝茶聊天。我又走到外面望望天空,乌云已散开,天更加清澈湛蓝,月亮皎洁,星星少了些,但每一颗都很亮。我近视的双眼,似乎也跟着变成天上两颗星星,很亮很亮。
华波说,你怎么又在看月亮?
是啊,我怎么又在看月亮。一直生活在混凝土筑成的牢笼里,已经好久好久不曾这样,身心放空过。其实,我们无须一年挤出假期,紧赶慢赶,赶到一个早已设置好的目的地去。只要我们愿意,只要我们有心,每一个周末,也这样舒服自在。
敲土窑,是大熊跟大肥钊负责。等焖过差不多四十多分钟,俊波他们去挖。简直折磨人一个过程,我很燕如她们坐着等吃,其他人全挖土窑去。有人喊:“完蛋啦!完蛋啦!所有锡纸都破了,鸡全部浸沙子啦。”过很久,小兰用盘子装一只鸡放在茶几,看得我们心瞬间跌进谷底。燕如说:“把外面沙子那层撕掉,啃里面鸡骨头吧。”我听着哭笑不得,这是所谓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吧。又又声音传来:“完啦!完啦!鸡蛋碎掉啦!”我更绝望,听着。我们几个晚餐可没吃啊,没想到等着等着,还干那么多力气活。等他们全部搞定,坐下来。才知道,至少有两只多鸡完好无损。俊波掏出一只鸡爪啃,点着头说:“不错,入味。”似乎也就只有鸡爪过关,其它马马虎虎。但人多肉少,一点一点,却让每一口肉变得有滋有味。
厉害的是熙熙小朋友。玩得很嗨,看过烟花,睡一小觉。闻到上桌热乎的鸡肉味,醒来。陪着大人们,她吃一小只番薯,一小个鹌鹑蛋。乖得不得了。
夜晚十二点多,家庭聚会结束,清明假期也结束了。
showlin 写于 2015-04-07 17: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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