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燥热退去,秋叶凋落以及无声的落雪,那段记忆似乎随之封藏,放在心中叫做秘密的位置,不敢轻易触碰。晶莹纯洁的冰,即使怀着温柔敏感去小心触碰,但仍无法避免内心那丝毫的热度,无意将它融化,从而损坏记忆中的美好。也许,只得远远,静静地观望,忆起,也必须轻轻。
我与迟老师不见已四月有余。手机的天气预报提醒我明天有雨,注意带伞出门,这使我想起了她,以及随她远去的雨季。
缘分总是难以说清,至今我仍庆幸当初的决定。
初中,因为一些原因辍学两年,毕业考试敷衍过去。那时的日子,狭小而拥挤,就像重阀下压抑的呼吸,整日独身一人,徘徊在打工的饭店与消遣的网吧。不知不觉就该结束了初中,面对未来还是茫然无措,高中的上与不上,是一个相当模糊的问题。
在强硬地挤出一丝笑容后,我和那些甚至已忘记名字的初中同学被印在了同一相框内。他们约好穿同样的衣服,笑的十分灿烂。
初中毕业的我,丝毫不比小学毕业的我聪明多少,大家都在向前走,似乎只我一人停留在原地。
也许是因为打工太累了,伺候不了那些指指点点的顾客;也许是不想每天夜里在同一家网吧的偏僻角落里沉沦;或是家长的劝说。我抱着试一试,改变一下生活现状的心态,去上了一所民办高中。
当时的第一节语文课上,他写下了一个娟秀的“迟”字,转身像我们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同学们大家好,我姓迟,大家以后叫我迟老师就好了,今后就由我来带大家的语文,希望我们可以一起进步。”
我扭头看向窗外,军训结束后树叶都变得金黄,碧绿的天空下像火炬一般燃烧,那些落叶在日光下闪光而耀眼,正如同随风的火星,使我沉浸其中。
移回目光,老师和同学们聊得很投机,我凝望着她的笑脸。
学校的生活简单至极,除了繁重的学习,没有时间去思考别的事情,高中已经进入了十分关键的阶段,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考大学。我坐在靠窗一排的最后一个座位,却像钓鱼一样悠闲。
一天天眨眼间便过去,集体生活减轻了我的空虚感,却仍有难以名状的憋闷无从排遣,和老师同学熟悉了起来,但仍是一个人吃饭,看着书本和窗外发呆。
十月。一层秋雨一层凉,不解人情的雨水冲刷了所有犹豫的落叶,树木在光秃秃的孤独中显得可怖,过分在意叶子,徒增了自己不少感伤。
在一天的语文自习课上,我偷偷地看着小说,由于窗外的雨声,老师轻轻走到我旁边,我没有察觉。她饶有兴趣地俯身看我的小说,双手背后。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不安地转过头去,又眼瞥着她专注的样子,洁净的脖颈和锁骨。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拍打在我的心上。一阵凉风卷袭进来,掀起她的衣角,拂动着乌黑的短发。她的眼中似乎有光在流淌,可他自己并不发觉,也许是因为专注的魅力,似乎成了一副动态的图画,震慑住了我的心。迟老师因为天空而具有的乳白色光芒,似乎照亮了这教室的昏暗处。
我手中的小说被一股力量吸走了,抬头发觉他在翻看。
“川端康成的小说语言简洁优美,值得学习,但内容好像还不是苑泽同学看的吧?”声音很低,只有我听得见。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喜欢小说的话,我给你推荐好不好?以后可不许这样了,我们不是有阅读课嘛。”
她把书放到了课桌,转身走开。
吃饭的时候我会去打水,好几天,我都看到迟老师在办公室里独坐,忙着什么,尽管后来才知道她并不适应学校的吃食。
在一次体育课的操场,我的目光越过栏杆,看见她推着自行车低头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我很想喊住她,我觉得我可以向她说。
她突然高烧了,经常生病,几天才来上一节课。
有一次离去,也就再也没走进教室。
我从班主任口中得知,她和母亲一直租着一间小房子住,母亲一直亲自给她做饭,似乎她从小就很能生病。
“那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哎呀,我也不清楚了。操心这些干嘛,好好学习。”
两个月过去了,下了场真正意义上的雪,肃杀的惨白冬季,使我更加怀念金黄的秋天,以及落雨。
她的沉默和温柔,简直是一湖水。
“川端康成的小说语言简介优美......”
“喜欢小说的话,我给你推荐好不好......”
现在我也想起了,那天眺望的秋景,空中飞舞凋亡的落叶,以及她的背影。微风轻轻吹过我们之间的距离,却偷不走记忆。风平浪静,沉默不语,就十分美丽。
我与迟老师不见已四月有余,如今力所能及,只是看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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