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慢慢有了一丝丝微光,像是玉石散发出来的寒光,微弱而清冷。
乔月妈其实早就醒了,干农活的人早晨睡得浅,刚准备起身,这个只有八十几斤的女人突然45度斜撑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腰撑着了,疼得她龇牙咧嘴了好一阵,勉强坐起来以后她苦笑了一下——不知道算不算笑,最起码嘴角扬起来了那么零点几秒。
想当年乔月妈还是姑娘家的时候,在张家村哪干过这么野的活儿啊,她可是家里最小的妹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她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个孩子。名字里有个“爱”字,其他哥姐都没有,叫张爱莲……
当初汪甲,也就是乔月爸穷追猛打了两三年才娶到手的,现在看来,结婚后的好日子,这个女人并没有过多少。
不过好在汪甲是个好男人,好爸爸,只要在家,绝对包揽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省吃俭用把能带回来的钱都带回来给老婆孩子花,对乔月对张爱莲都是没话说的——除了常年打工很少回来以外……
堂屋的背后屋檐底下,有乔月爸开春之前攒下来的柴火,水分都还足着,所以每一根都很重。
张爱莲一直在里面翻,想要找几根压在底下的,轻一点,好烧一点的柴火,挑了好一会,一小捆柴火也给闺女捆出来了,用的金银花藤绑结实。
临了张爱莲还特地踢了一脚柴捆,确定散不掉,就一只手拎到了堂屋墙角里。
这时乔月也起来了,没有让妈去喊她自己起来的。她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灶台后面往灶洞里添松毛——她要炒饭!
“呀!哎呀!黑子又在灶洞口拉屎了!怎么办?”乔月提着一只脚,皱着眉朝堂屋喊去。
黑子是一只野猫。去年端午节的晚上被驯服的:这只黑猫从山上直接溜进乔月家偷吃的,被她们母子俩发现了并联手用绳子拴住了脖子圈养了大半年才有家猫的感觉。就是恶习不改,总是随地大小便。
“这个事还问我做什么,直接铲掉,赶紧烧饭,我马上要吃了去茶山,我先把稻子晒了。”稻子是去年的,晒干了才能驮去农机站碾成大米。
乔月一头的火气,本来就没梳的头发这时候显得更咋呼。
她用铁锹铲走了猫屎,快速单脚跳出去倒在了青石板下面的农田里当肥料,顺便用粘着猫屎的那只脚在旁边草地上使劲蹭了蹭。
一盏茶的功夫,饭香味飘出来了,白色的烟也源源不断从这个土房的烟囱里袅袅上升到金黄色的天空中去……
两个人快速吃完了早饭,乔月也迅速洗好了碗,背起妈给做的格子布斜跨书包,拖起那捆柴不情愿的出门了。
这个时候黑子从门外跳进来,用屁股蹭了一下乔月的裤脚,嘴里哼唧嗲叫了一声。乔月可不买账,用脚背果断的踢走了这个早上刚干坏事的家伙。
一路上乔月都没敢停,柴火抱不动就拖着,遇到石子路上拖不了就抱着,一路踉跄着赶在早读前到了学校。并且一溜烟钻进了学校那个偌大的厨房——里面有堆成山的柴火和一个有两口大锅的灶台。
大家尽量用自己带的柴火烧水,这是同学们心照不宣的规矩。因为那堆成山的柴火是开学的时候各个家长带过来捐给学校做备用的。
学校里没有松毛,引火都得自己去“柴山”里找松矿来点,很容易点着而且耐烧。等两锅水快烧好的时候,早读都快结束了——值班烧水的人不用早读。
下课以后,张老师把书别在胳肢窝里哼着小曲走了,头上有点自来卷的短发乱炸炸的,像顶了个鸟窝,还有点反光:张老师肯定个把星期没洗了,乔月心想。
虽然这个大厨房和自己的教室只有一墙之隔,刚才这个中年男老师走出门的仪态也被乔月通过去教室的那扇门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她并没有去和张老师打招呼,因为新上的长课文她还不会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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