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种菜后面还有几道程序，张书贤每天挤出时间，把翻过的地重新整理。本来高低不平大块大块新土，变成了均匀的细土。经过几个阳光照晒，又抽空将这些细土分成一垅一垅的小沟渠。
星期天总有计划要做的事，对孩子就是去院子外洗澡，军分区不知道为什么没澡堂。十五分部和八二医院有澡堂，而且是淋浴，但是票很难搞，他们只对内开放。
离家近的地委西大院澡堂票好买，人多环境差，一个大通池，里里外外都是人，早上门一开，等在门外的人呼啦一下就拥进门。晚一点就没有放衣服的柜子，性子急等不了，就把衣服放在别人的柜子上。
早上去洗澡的好处是水清干净，到了下午或晚上，池中的水就浑浊了。
今天的洗澡和种菜产生了茅盾，早上起床张书贤就对长霞武军说：“吃完早饭你两个跟我一起种菜。”长霞说：“我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去洗澡。”
张书贤看都不看对长霞说：“上午种地下午刚好洗澡，不矛盾又合理。”长霞知道母亲的话在家中就是圣旨，只好鼓着嘴去准备早饭。
外婆已将稀饭煮好、馒头是食堂打来的。小菜是外婆腌制的，现在青黄不接只有腌罗卜干和黑咸菜。因为种地心中不爽，这顿饭吃的很沉闷。
早饭后，孩子们各自按分工忙着各自的事。张书贤去到管理科的菜地中拔菜苗，军分区各个科室都有自己的菜地，工作之余菜地是他们的劳动场所。
长霞洗完碗，母亲拎着两大蓝子菜苗回来，张书贤本着：过日子能省就省的原则，连手中蓝子都是用费旧、别人不要的打包带编成的。
张书贤放下菜苗，一边甩动着双手冲着家中喊：“都出来干活，长霞把锹带来。”孩子们都出来了，张书贤看见老四老五就说：“老四，你带老五去别处玩，别在这里捣乱。”又看了看长雁说：“你一会给栽好的菜浇水。”张书贤会尽量按大小分配孩子们任何，让他们感悟到公平。
长霞闷闷不乐的拿着锹来到母亲身边，母亲正小心把菜苗从蓝子中拿出。这些菜苗中有辣椒、西红柿、茄子，张书贤把菜苗分给长霞、武军，自己留下一份，抬起头对长霞、武军说：“每人种一样，先看我是怎么栽的。”说完在垅上用手扒出一个坑，伸手拿过菜苗，把菜苗放在坑中，对长霞武军说：“菜苗不能埋的太深，深了会把苗心埋死了。也不能太浅，浅了不能活。”说完用手把扒开的土重新放在菜苗周围，双手十指将土压实。
长霞心中有气，在母亲面前无法发作，就把气出在菜苗上。她栽的是两垅西红柿，为了指导方便，张书贤负责中间两垅，左右可以随时检查长霞武军栽苗情况。武军学着母亲的样子栽苗很用心，只见他撅着屁股弯着腰，每挖一个坑都保持和母亲的平行。每栽上一颗都认真的问母亲：“妈，我这个行吗？”
长霞看着母亲和武军一问一答心中自然不高兴，因为她已经被母亲说过多次，不是栽的深了就是埋的浅了，返工让她落在武军的后面。她在母亲身后狠狠的瞟了一眼，心中还默默埋怨着：“我就是要把菜苗栽不活，让你在重新栽。”
长雁有时帮着传递菜苗，栽完后张书贤站起身歇歇腰。长雁忙说：“妈，我能浇水了吧？”张书贤看看长霞和武军说：“去帮帮你姐，她今天不高兴，还拿菜苗解气。”接着又说：“种上菜省下买菜钱，可以给你们买笔和写字本。”说完拍拍手上的土，拿起铁锹把小菜地两头，垅与垅之间用土填上，接着又在垅与垅之间沟里撒上青菜种子。
张书贤干完这些，额头和脸上早出了汗。短发上的汗珠顺着头发流进耳朵，她用毛巾塞进耳朵里擦着，顺便又擦了脸上的汗，拿开毛巾她的脸红润又有光泽。
张书贤喘过一口气对长雁说：“先浇菜苗周围，慢慢浇别把土冲跑了。”长雁浇到长霞附近时说：“姐，你能快点吗？别磨磨蹭蹭。”长霞满脸怨气说：“就你话多，滚一边去。”
长雁说：“凶什么凶，有本事找妈凶去，又不是我让你干活的。”武军这时也栽完了菜苗，站起身看小菜苗一棵棵的长在垅上，一点一点的绿色成行、让光秃秃的土地有了生机。菜地的土地是画布，菜苗是画笔，他们是劳动者也是画画的人，想到这武军心里充满了幸福和快乐。
看着姐姐和妹妹拌嘴，要是在平时他才懒得管，今天不一样，人逢喜事精神爽，忍不住对长雁说：“你少说两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长雁是不饶人的主，那里能闭嘴。她本就是个直性子、爱多管闲事，当然不会卖哥哥的账。她一手插着腰先哼了一声，用拿着水舀子的手指着武军说：“关你什么事？我又没和你说话。”说完重重的把水舀子摔进桶里，气乎乎的回家了。
水溅到长霞脸上，憋在肚子里多时的气找到了出口，鼻子一酸眼眶一热，泪水顿时涌出。泪水、汗水和桶里溅落的水在长霞脸上顺流而落。
长霞流着泪栽完了最后几棵，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土，武军看看长霞
说：“姐，别在生气了，干完活洗澡不是更好吗？”接着扯开嗓门喊：“长雁你给我出来浇水。”
张书贤看着气乎乎进门的长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知儿者非若母。张书贤对长雁说：“你哥喊你，浇完水妈拿条酥给你们吃。”
条酥是孩子们最最最喜欢的点心，平时都锁在张书贤房间的壁橱里。家中偶然有点、也是招待客人或送礼，难得吃到。提到条酥就勾起了长雁的馋引，她和哥哥经常在母亲房间转，踩点多次就是没能得手。偶尔母亲忘记上锁也只是偷偷拿到一点白糖，或夹馒头或冲开水喝。
今天意外有条酥吃，长雁惊到有点不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问：“妈你刚才说什么？在说一遍。”张书贤笑咪咪一字一字拉长声音又重复说了一遍。
长雁把吃条酥的事分享给长霞武军，长霞已经平复，膀子总是拧不过大腿，在较劲就会惹火烧身。收工后长雁对母亲说：“妈，我们都弄好了，拿条酥给我们吧。”张书贤看着他们三个说：“条酥好吃，活还要继续干。”
长雁说：“我们不都干完了吗？”张书贤没有理会长雁，直接走回自己的房间。长雁、武军紧跟着母亲身后，只听母亲说：“站在门口别进来。”长雁武军急刹车式站住，母亲向房子最里边走去，不一会又走向门口壁橱。
武军长雁四目相对、心知肚明会意而笑。母亲是去拿钥匙，怕他俩看见藏钥匙的地方。母亲从柜子里拿出了香甜馋人的条酥，两个人四只眼盯着母亲的手。老四老五不知什么时候也加入进来，家规当然是从小到大，老四老五拿上条酥就又没影了。
长雁拿过就是武军，张书贤给武军条酥时说：“吃完条酥，我带你和你姐去厕所抬几桶粪浇到菜地里。”武军心中只想着条酥，两眼发光看着母亲手上条酥，嘴上嗯着直点头。
张书贤又拿出两块对武军说：“这两块给你姐一块，外婆一块。”说完交到武军手里，锁上柜子藏好钥匙，去到邻居家借粪桶。
武军轻轻慢慢的咬了一口条酥，生怕掉下又香又甜又酥的渣渣。条酥到嘴口中的满足和心里的幸福，全都写在脸上。他抿着嘴细细的嚼着，眼睛咪起要全神贯注把这味道留在记忆中。
条酥吃完，长霞正要问外婆中午吃什么，就传来了张书贤的声音：“长霞、武军快出来，抬粪浇地。”长霞看了一眼武军，很不情愿的走出家门。
长霞在后武军在前，一根扁担中间放着一个木桶，俩个人抬着桶向厕所走去。张书贤已到了厕所外的粪池边，当长霞把桶放下时，张书贤就用粪勺一下一下往粪桶里倒，长霞站在远处一阵臭气扑面而来，喉咙发紧发出干呕的声音。武军离的更远，双手紧捏鼻子或捂着嘴，五官不由得往一起拧着满脸的嫌弃。
张书贤看了他俩一眼说：“过来吧桶满了，记着没有大粪臭那来稻谷香。”
说着把长长的粪勺柄靠在厕所的墙上，又用手拿过粪桶上绳子，等着
长霞把扁担穿进出。长霞把扁担穿过绳子，这时武军已到，他拿起扁担的另一头、微微弯着身双手举起往肩膀上放。
长霞在后起身时将桶绳悄悄地、往自己面前拉了拉，张书贤看着长霞的动作心中暗喜，本来是可以不用武军抬的，张书贤和长霞就可以了。
考虑到长霞的感受，武军又是男孩子也该锻炼锻炼，就让武军和长霞一起抬，看着长霞心疼弟弟，把桶绳往自己身边移动，张书贤对长霞的做法非常满意。
张书贤看着他俩要起身忙说：“走路慢点，不要晃出来弄脏衣服。”说完拿过靠墙的粪勺，跟在长霞武军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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