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严肃的面孔让长霞心中捉摸不透,她的内心如打鼓般扑通扑通的乱跳,揣摩着老师要说的话,揣摩着试卷的内容。
“今年的考试有新的变化,根据上级的要求学校决定实行开卷考试。有不会的可以翻书翻笔记,但是不能离开坐位。”老师的话刚落音,同学们先是茫然,不知所措。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当老师走下讲台把卷子发给第一排同学往后传时,班级里发生了小骚动,有调皮同学忍不住问:“翻书也算考试成绩吗?不会算零分?”
老师明确回复:“不会,考试也是更好的学习。”一时教室里安静,只听到同学们传卷子的声音。
长霞拿到试卷,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天虽然冷,她的手心在出汗,还有点微微的发抖。长霞浏览试卷,白纸上的黑字,似认识又似不曾相识。长霞分别用跳跃式做自己记得的、翻书式做似懂非懂的、抄袭式做完全不懂的。
考试的改革让分数制改为优秀、良好、及格和不及格。长霞最终算是及格没有留级,从此学生们不在为分数而学,老师不在为分数而教。学习文化知识的重要性,在wg时期已经变的不重要。
在这年的春节前,张书贤带着小脚的母亲、伟军、建军、从泗洪来到了淮安。
这天下午四点左右,一辆解放牌卡车停在了王诗远家门口。一个战士从驾驶室熟练的跳下车,来到车后解开挡风的黄色的帆布,放下车后挡板。张书贤下了车,站稳后对母亲说:“俺娘,到家了我扶你下车。”武军见到外婆,立刻上前帮着母亲把外婆扶进房间。
外婆在什么时候都把自己收拾的利索干净,今天的黑色棉裤裤腿用绑带裹的整齐,蓝色棉袄穿在身上非常得体,款式都是自己做的,布条自盘的纽扣,从领口、肩下、腋下、一直到下摆。
由于娘家大地主身份,外婆做事说话总是小心翼翼谨慎为之。最常说的就是:“我们那会,”刚说到这张书贤就会用生硬的语气质问:“你那会又能怎样?”长霞总是不理解母亲平时对外婆关心,为什么外婆说这句话母亲就很凶呢?总之在长霞心中是个迷。
搬家对部队大院来说最平常,看热闹帮忙的人也很多,那时人们生活单调,文化生活少的可怜。有个调动搬家事,就是平淡生活中调味剂。不一会就来了很多大人孩子,大家七手八脚抬的抬,搬的搬,只听张书贤对抬缝纫机的战士说:“这是我们家最值钱的东西,请搬到西面的房间,多谢多谢。”张书贤一边搬着从车上抬下来的东西,一边谢着帮忙的人。
当她从房间返回时,看到武军和他同学正在费力的抬着樟木箱,就对武军说:“这箱子太沉,你抬不动,去抬另外一只。”武军放下手中的箱子,准备去抬另一只,又听母亲说:“那个箱子轻,抬到你姐房间,要轻抬轻放,另弄坏了。”
另有大包小包,锅碗瓢盆,不一会就从车上转移到家中。
张书贤的家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状态,她又有了对孩子们的分配权。长霞武军长雁又回到了有分工的生活中,家中恢复了吵吵闹闹、不是这个哭就是那个喊、大欺小,小告状。母亲实在忍无可忍搂不住火,就把五个孩子或打一顿、或罚一排从小到大跪成一排。真的如张书贤所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春节过后大地苏醒,七九八九河边插杨柳,春种的时节就要到来。张书贤对现在的家是相当的满意,不但房子好,房子前面有十多米宽的空地,后面也有十多米的空地。
张书贤心中早有打算,前面种上蔬菜,后面养上鸡,一来可以省钱给孩子们改善生活,二来孩子们大了,穿衣方面要得体整齐,省下钱给孩子们做开支。她总是能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爱心,为孩子们换取更好的生活。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星期天,早上吃完饭,张书贤对长霞武军说:“你俩个跟着我去挖地,种上菜就能省点钱。”
武军听说要挖地忙回:“我和同学约好了有事,你让我姐挖。”
张书贤瞪着眼睛大声说:“那都不准去,现在就去把铁锹拿来。”在母亲的威慑下,武军只好去拿铁锹。
张书贤在前面走,长霞跟在后面,过了门前的土路,就是张书贤要开垦的土地。看着被冬季冻过的土地,张书贤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武军正好拿着铁锹走过来,满脸的不高兴。
张书贤从武军手里拿过铁锹,对着长霞武军说:“看着,就要象我这样。”说着就把铁锹头放在地面上,将右脚踩在铁锹上,使劲发力将铁锹踩入地下,然后把脚拿下双手用力配合身体,将一块土挖起来。
长霞武军各怀心事,嘴上不敢说,心中极不情愿的看着母亲的动作。母亲挖了二三行,头上冒出细汗,停止了挖地就对长霞说:“你过来试试。”
长霞接过母亲递给她的铁锹,照着母亲的样子,把脚放在铁锹上用力往下踩,只是挖的深度没母亲的深,挖的时候中心不稳,左右摇摆着,显得不熟悉。
阳光正旺空气中还是带着寒意,母亲敞开棉衣,站在长霞身后,长长的影子由东伸向西。影子在晃动,张书贤把双手放在嘴边啐了一下,防止手在用力时打滑。她来到长霞身边拿过铁锹说:“铁锹不能和地面垂直,要有一点斜坡,这样才能使上劲用上力。”说时脚上一发力,铁锹伸进土中。
张书贤转过脸看看长霞又看看武军,接着说:“往下踩时铁锹不要左右晃动。”接着又把铁锹还给长霞说:“在试试。”
长霞照着母亲说的去做,这一次撑握要领,挖的比刚才要好。她用眼睛看着母亲,母亲说:“就是这样,继续挖就熟悉了。”
接着对武军说:“你过来。”武军从路边很不情愿的走向母亲,张书贤指着地上一颗枯萎的草杆说:“这边多的是你姐的,这边少点的是你的,挖完就可以去玩了。”说完张书贤经过土路回家。
张书贤对孩子分配工作从不含糊,目标明确,从小培养了孩子们的独立性。武军听说挖完就可以去玩,就问长霞:“姐,你让我先挖行吗?”长霞对弟弟说:“我也和同学约好准备去淮阴县。我要赶紧挖完去找同学。”
武军见姐姐没有答应,就软下来说:“好姐姐以后你说什么我指听你的,把铁锹给我让我先挖。”长霞还是不肯松口,没有答应。武军见状就直接到姐姐手中抢锹,大声说:“给我。”
长霞拉紧锹看着他说:“不给。就不给是我先拿到的。”她的语气中表明自己是对的。
武军並不示弱,两只手死死的握着铁锹的另一头。两个人像拉大锯一样你拉过来,我拉过去,武军还不停的说:“我就要先挖。”他的声音明显比刚才高了很多,象是在求助母亲。
长霞知道母亲听到声音,一定会说:“他比你小,要让着弟弟。”在这种游戏中受委屈的总是自己,轻者挨骂重者挨打。打骂也是张书贤另一种教育孩子的方式,我说的话对是对,不对也是对。张书贤的话在孩子们中,威信是绝对的正确,不管你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喊上一声必须马上答应,并立刻往回走。
长霞放松了手里的铁锹,在没挖的地边,低着头踢着小石子走来走去。有时看一眼武军东一锹西一锹挖,故意不去指导,心里还暗自高兴。
星期天的水池总是拥挤,七户人家从早到晚,你来我往洗洗涮涮非常热闹。长雁同学洗碗路过门口,看到长霞武军挖地就问:“霞姐,你们家也准备种地啊?”
长霞答到:“是的。”随后也跟去水池,走到她身边说:“你家的铁锹能借给姐姐用吗?”长雁同学爽快的说:“可以,我回家帮你拿。”
说完一溜烟跑回家,二分钟气喘吁吁的把铁锹放在了长霞手中。长霞接过铁锹眉心舒展,连连谢谢。
为了赶时间,长霞拿着铁锹就往地里去,一锹一锹的挖着。武军和长霞或并排而行,或擦肩而过,第一次挖地,俩人实在没有经验,不但累的发喘流汗,手也磨的发红发痛。
半小时下来,武军就对长霞说:“姐,我的手痛,我不想挖了。”说着把锹扔在地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要是平时长霞会帮弟弟的,可是今天不行,她只得说:“自己的事自己做,今天我帮不了你。”
武军没能得到长霞帮助,也没起身去干活,就坐在原地无聊的看着过路的人。长霞继续挖地,当她要崔武军抓紧劳动时,却不知什么时候武军已经跑了。
张书贤今天的事情也很多,她要准备孩子们脱单的衣服,要在有限的几件衣服中做好分配。她找来旧衣服该改的改,该补的补,该接的要接,合理分配让孩子们穿的得体。
张书贤坐在缝纫机上,利用换线穿针时,总会透过窗户看看长霞武军,她又一次抬头发现只有长霞,心想武军大概去厕所躲避劳动了。
长霞老老实实挖完了母亲分给自己的任务,想去母亲那报告一声,又怕母亲让自己干弟弟留下的活,就悄悄的把铁锹放下,迅速的离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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