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上杀气腾腾、刀光剑影之下，谁是主角？谁是真的英雄？历数项羽、项庄、刘邦、张良、亚父范增，全不及一个樊哙。亚父范增力主抓住时机，彻底解决刘邦的问题，以保证项羽独霸天下；他是安排鸿门宴、谋杀刘邦的罪魁祸首。双方落座之后，他多次目示或以所佩玉玦示意项羽赶快动手，但项羽就是不忍心，装作没看见而已。恨铁不成钢的范增情急之下只好起身，向项庄面授机宜。当项羽的从弟项庄在亚父范增的指使下，向刘邦祝寿，并起舞弄剑欲刺杀沛公之时，已成为刘邦间谍的项伯立刻站出来，“亦拔剑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庄不得击”。即项伯拔剑起舞如羽翼一样，以自身保护沛公刘邦，使项庄一时难以行刺。但此时危险并未解除。
使刘邦免受刺杀最大的功臣是车夫樊哙。在关键时刻，应张良之召，樊哙挺身而出，破门而入。其第一句话就问：“今日之事何如？”即问现在的事情危急到了什么程度？在得到张良“甚急”的回答后，樊哙的第二句话更是勇猛异常，他说：“此迫矣，臣请入，与之同命！”他认为情况太紧迫了，我必须马上闯进去，与项羽等人以死相拼。樊哙迅速带剑拥盾就进了军门。“交戟之卫士欲止不内，樊哙侧其盾以撞，卫士仆地，哙遂入，披帷西向立，瞋目视项王，头发上指，目眦尽裂”。即楚军手持长戟相交的卫士们欲阻止樊哙的进入，樊哙只将盾牌一侧，直接撞向卫士；卫士立即倒地，樊哙则破门而入。他用剑分开帷帐面西站立，瞪大眼睛直视项羽，头发丝都竖了起来，眼角都瞪裂了。司马迁寥寥数笔就把樊哙气压群雄、视死如归的大英雄形象构勒出来了。
樊哙完全是一副拼命的姿态。他一出场立即引起同是大英雄的项羽之震惊。项羽甚至由此感到了一种威胁，迅速按剑半跪直身问道：“客何为者？”即问这位不速之客是干什么的？张良忙说：“沛公之参乘樊哙者也。”即说此人是沛公的车夫樊哙啊。此时项羽已被樊哙的气慨所震慑，他称其为壮士，命人拿酒来。樊哙拜谢之后，把一卮酒一饮而尽。卮就是盛酒的器皿，类似于现在的大酒杯。项羽又命人拿给他“彘肩”，手下人立即给了他一只生猪肘，结果“樊哙覆其盾于地，加彘肩上，拔剑切而啖之。”即樊哙把盾牌翻过来扔到地上，把生猪肘扔到盾牌上，拔剑切碎它，全部生吃掉了。如此生猛的樊哙，这一番够狠的表演，让项羽和众人都看呆了。项羽又问：“壮士，能复饮乎？”即说壮士，你还能再喝酒吗？樊哙毫不犹豫地答道：“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辞！”即说我樊哙连死都不怕，一卮酒有什么值得推辞的！
更令你想像不到的是，樊哙竟借着酒劲，硬把拥兵四十万、名震天下的项羽教训了一顿。樊哙开口就说：“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杀人如不能举，刑人如不恐胜，天下皆叛之。”这段开场白实质是总结秦王朝的教训，意思说秦王怀有虎狼之心，杀起人来恨不能把所有的人都杀了；给人用刑恨不能把所有的手段都用上，结果是天下人都背叛了他。此言实质是以秦王之苛毒来比喻项羽之不义。
樊哙接着说：“怀王与诸将约曰：‘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毫发不敢有所近，封闭宫室，还军霸上，以待大王来。故遣将守关者，备他盗出入与非常也。”这段话实质是为刘邦辨解，意思是楚怀王熊心说过，谁先击破秦王朝进入咸阳，谁就在那里称王；现在我家沛公先破秦进入了咸阳，毫发不敢有所接近，主动封闭了宫室，驻军在霸上，为的是等待大王您的到来。之所以派将守关，是因为防备强盗和其他非常情况啊！这番话与刘邦让项伯传达的话一模一样。
樊哙最后说：“劳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赏，而听细说，欲诛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续耳，窃为大王不取也。”此言实质是与开头那番话想呼应，告诉项羽，沛公功高如此，他没有得到封侯之赏；你却听信小人之言，想诛杀有功之人，你这是继续坚持秦王朝被推翻的教训罢了，我内心认为大王不应这样做啊。
樊哙的整段话一气哈成浑然一体，可谓是完整而深刻的议论文。想必是司马迁这样的大文豪所写，而非真是樊哙所言。试想他一个为沛公赶车或担任贴身侍卫的人，何以有如此高深的见解、有如此牢不可破的逻辑、有如此流畅而动人的语言呢？不管这番话是不是他讲出来的，樊哙都已成为一个大英雄，一个被大英雄项羽称为壮士的大英雄。无论谁来读司马迁笔下的鸿门宴，无论你何时来读，樊哙都是一个活跃于其上的真正的主角。没有他，刘邦就小命难保；没有他，鸿门宴就黯然失色。综观全篇，整个鸿门宴，其实就是车夫樊哙一个人的舞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