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高中时代,隔壁班有一个女生据说很爱笑,但是最终选择从宿舍楼顶跳下,当时她的死在单纯的校园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而当年一心只在象牙塔里的我们又如何能体会到她跳下那刻的勇气与决绝。30岁那年,在自己得了抑郁症后,当年那些不解统统都找到答案了,是的,只有死亡才是解脱,因为我再也无法忍受人世间这无穷尽的凌迟。
01 每天都在被凌迟的感觉
我用了凌迟这个词,是因为当时那种痛苦让我想不出任何更贴切的词来形容它。
能想象每天上午10点眼泪就像被人工智能控制似的自动打开哗哗的流半个小时吗?
有多少次当我一个人在路上走着,我都会抬头看看高耸的楼顶然后在想如果从那上面跳下来的话,痛苦就会结束了吧。
事实上,处在30岁出头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妇女,又如何能够狠心撒手而去独享极乐。
于是,那些日子就在不断的想死,舍不得,又想死,又舍不得中,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般以慢的令人心焦的速度耗过一天又一天。
那些日子里,我脑海中会浮现出很多故去的人,包括那个传闻因父亲出轨母亲日日责骂于她而自杀的高中女同学,包括因为难以忍受病痛折磨选择跳楼的邻居老太太,包括因为老公出轨喝了农药变得痴呆的一个远方的亲戚,包括一个独自漂泊在外工作忽然有一天在高速路的护栏上跳下的师兄,当时我们扼腕叹息,我们在心底鄙夷其太过懦弱经不起苦难留给亲人那么多苦痛,原来事到临头,大家都不过是一样的平凡人。
终于有一天,当我忽然忘记一切责任担当,头脑一片空白的打开窗户往外趴时,刚好进房的老公将我拖下来,然后我们去了综合医院的心理门诊。
02 心理门诊真的有用吗
答案是,真的有用的。
哪怕是毫无私密性可言医生基本功能是开药的综合医院里的心理科门诊,都给当时已在绝望深处的我带来了一丝希望的可能。
有时候想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那股决绝的念头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天时地利和人都很重要。那个跳高速的师兄,在跳下去前曾给一个特别健谈的同学打了个电话,不巧电话那头正输牌输红了眼的老同学丝毫没有听出电话里的异样,匆匆聊完挂了电话,没想到这竟是最后的电话。
当我在狭小敞着门的心理科诊室里挨个等着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一种异样的轻松,仿佛刚才那寻死未成之后我已然是一个全新的我。
在那个狭小的诊室里,一切外表被拨开只剩下一个个等待救赎的灵魂。
有暴躁不安靠药物维持冷静外表看起来彬彬有礼的中年男子,有痛苦流涕每晚需要安眠药入睡家境颇好的漂亮小姑娘,他们都有了一定的服药史,有的是来求医生加大剂量,有的是来找医生补开新药。在这个毫无私密性可言的空间里,没有人诉说自己曾经历了什么,等待的时刻里我偷偷的打量他们,每个人暗淡的眼神里似乎异样的透着一丝光。
轮到我了,因为我是第一次来,所以需要做一堆的测试,测试结果是中重度产后抑郁,需要服药半年。听到这个诊断结果的时候,我心里那无边无际的绝望仿佛瞬间落了地生了根,原来跳出绝望便是处处希望。
我拒绝了服药的建议,在跟医生确认不会因为这个病影响哺乳质量后,我决定在半年断奶后再开始治疗。
但是不安的荷尔蒙和被抑制的控制兴奋的大脑神经中枢,并不会因为这样一次简短的就诊经历就好起来,它只是给我黑暗封闭的心灵指引了一道光的方向。那是我在那个中年男子那个漂亮小姑娘还有其他人眼里看到的光,它让我有了想要被挽救的渴望。
毕竟,只有自己有想活的念头,才能继续活下去。
出于理工女喜好逻辑喜好因果的本能,我开始想,为什么是我得了抑郁症?
03 究竟什么样的人容易得抑郁症
我查资料看文献,研究各种心理成因,一段时间内,我对各种心理流派如数家珍。
越看越惊心,研究下来,竟然发现,我不得抑郁症谁得抑郁症。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我的抑郁症几乎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结果。
这一切包括:我的原生家庭并不温馨;性格里骄傲固执追求完美;对人缺乏信任所有的苦闷长期积压心底;敏感多疑又优柔寡断;心思单纯难以接受期望外的事情等等。
这样一个矛盾综合体的我,每天都在给不堪重负的自己加压,最后总会出现那一根压垮骆驼的小稻草。
其实我们都是一个个矛盾综合体。就像跳楼的高中女同学,给身边的同学好友展现的永远是爱笑的样子,背过身去的辛酸我们只有在她死后才模糊得知;就像跳高速的师兄,上学时同学口中的他是男生里少有的细心与细腻,跟他相处的人总会被照顾,在他结束生命后,他的亲姐悲痛欲绝来收尸时才得知他是贫穷家中齐力供上大学的唯一的儿子,在他心中装满了太多他报不完的亲情恩情,毕业后的种种不如意在心里投入了一颗颗他无法排解掉的地雷……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而生命的悲哀在于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抑郁症的得病过程类似温水煮青蛙,心魔是在一点一点的累积中种下的,最始之初,并没有人去重视它,等到发现时,往往已是九死一生。
所幸我们依然是被眷顾的。
04 走出来,走下去
有英文金句叫“CALM DOWN AND CARRY ON”,用在此处我觉得正好切题,就是走出来,走下去。
当然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有多难?猜猜我是多久才觉得自己走出来了?我用了2年的时间。
这期间经历过太多反复和挣扎以及各种复杂状况,感谢自己的不放弃和努力坚持,所以才一点点变更好。
我开始跑步锻炼,跑步带来的是更健康的身体从而能输送给大脑更多的养料以滋润不易兴奋的大脑中枢;我开始阅读,名家清透的笔力下我看到了种种苦难的美于是开始学习不再将自我束缚于过往学会与过往和解;我重拾了昔日的梦想,以实际的行动一点点向梦想靠近。
最重要的是,我开始学着爱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心才能给予别人爱和温暖。
这一切,以前的我并不懂。
好在改变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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