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方向的钟

作者: 风聆月 | 来源:发表于2019-10-09 22:25 被阅读0次
    文/黎若&飞燕

    【飞燕】

    滴答滴答的钟声在静夜里显得特别嘹亮,那一波波的声音波浪,一次又一次冲击着美若那颗纷乱的小心脏。"都十一点了,还不回家,怎么回事?"她小声地咕哝着,从枕头边摸出手机,拨出了那个熟悉的话码,"哼,没人接听,这次应酬得到什么时候,别喝多了呀?喝多了回来会不会有危险?"她的自言自语是那么轻,丝毫不会惊扰她旁边女儿的睡梦。

    都说什么七年之痒,现在女儿六岁,她和苏黎结婚刚好七年,而美若丝毫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的痒。她觉得自己和老公苏黎的关系仍然是像新婚一样的美好,他把工资交美若,他和美若有说不完的话,他爱女儿,一回来就逗女儿玩…

    可是美若就是睡不着觉。她在事业单位上班,比老公苏黎所在的广告公司要轻松多了,所以她习惯睡的晚,不过,那一晚,听着钟表嘀嗒嘀嗒声音在静夜的空气里回荡,她竟然有种心乱如麻的不安感,"我这是怎么啦?"美若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惊醒了她,"哦,苏黎回来了",她慌慌的穿上拖鞋给老公开门,"哦,好大的酒气!苏黎,你喝醉了吗?"

    "我,我今晚是多喝了点,沒办法,应酬嘛!不过,没事啊,没事!你放心,我没事的。"嘴巴里说没事,他的身体却总是像风中的小树摇晃着要倾倒,"真不知道你怎么回来的?路上多危险!?"  "没事儿,有人,送我直到咱家,楼下。"

    "谁送你?是个美女吧?"美若想开句玩笑,"是,就是个美女,不过,人家有老公。"说着,苏黎就歪倒在了床上。

    琼台夜未央

    【黎若】

    瘫软在床的男人索性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嘴里嘟嘟哝哝念叨着“我不回家,不回家…”

    美若心里一阵咯噔,不由自主的来到窗边朝楼下望去,果然,窗外马路边一道纤细的身影,还仰着头露出微笑的表情。

    深沉暮色中,那身影还做了个飞吻的漂亮姿势,这才慢悠悠的扭着腰肢转身进了驾驶座。

    夜风微凉,撩拨起美若的发丝,纠结缠绕,像极了这些年她和苏黎的感情,很轻,却很难说清。

    她默默叹气,无声的走到床边,解开他的衬衫纽扣,费劲儿脱了下来,整个过程里只有钟摆滴滴答答的声响,匀速却悠扬,像某种魔力,抓挠着美若揪着的心。

    衬衫领子上的备用扣,让美若纷乱的心瞬间拉扯到了极点,她猛的扑上去,抓住苏黎的头发怒吼“那个女人是谁?我对你那么好,任劳任怨照顾你妈照顾你女儿,你呢,你竟然!!!”

    苏黎从睡梦中醒来,望了一眼床头灯,已经快十二点了,他有些茫然的看着美若,任由她歇斯底里,任由她泪眼模糊。

    时钟滴答滴答,又转了两圈儿,苏黎才坐起来,不耐烦的说了句“你想怎么样?”

    美若愣住了,是呵,想怎样?

    房间里静默的可怕,连时钟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十二点整,美若开口“以前你不会问我想怎样。”

    “以前……”

    琼台夜未央

    【飞燕】

    "以前,你…美若,我真的是喝多了,有什么,话明天说,好吗?我好困,想睡觉…"

    "我天天在家洗衣做饭照顾老人孩子,你为这个家做了什么?甚至家里的钟表坏了都是我去修,哦,钟表!…"美若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睛从苏黎那里移开直盯着钟表,"苏黎,你看,好奇怪,刚才不是十二点了吗?怎么?现在是十一点五十?啊!指针在反方向转动!"

    美若心里的恐惧感瞬间覆盖了她的怒不可遏,好像遭遇了一场空前的严重危机,她面如死灰。醉酒的苏黎也一下子被惊醒,他直起身子,怔怔看着那怪异的钟表。

    "啊!我们在哪里?苏黎。"美若的喊声消失了,苏黎一阵眩晕,他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待回过神来,苏黎努力挣开眼睛,啊,窗外樱花树如雾如雪!好熟悉啊!这,这不是我的大学母校吗?

    怎么回事,回到了大学时代?跨入了另一片时间海?苏黎懵懂着像一个刚睡醒的婴儿。

    琼台夜未央

    【黎若】

    美若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懵懵懂懂的坐了很久,才缓缓起身,拍了拍飘落在身上的樱花瓣,木然的往前走去。

    白色小鞋子踩在柔软的泥土上,裙裾飞扬,空气中带着潮湿的芳香,让她原本紧张恐惧的心,逐渐沉静下来。

    那天路过古董店的时候,那个店主一脸高深莫测,直说那钟表与自己有缘,刚刚发生了什么?

    “苏黎,苏黎?”美若本能的呼喊,却没有回应,她又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白鞋子,格子短裙,樱花飘飞,这一切早就在记忆里定格的东西,怎么又重新演变出来了?

    美若百思不得其解。

    远处篮球场上的呐喊和欢呼,恍如隔世,“难道我们穿越了?”美若难以置信。

    她停下了脚步,视线尽头是一张清秀白皙的脸,阳光穿过树缝,洒落在他身上,耀遍光年。

    她嘴唇蠕动,想轻唤他,却咬了咬唇,止住了话语。

    苏黎,如果能重来,我们,不如不见吧。

    她在心底轻声说。

    琼台夜未央

    【飞燕】

    美若在樱花树边怅然感叹,她低着头的样子,如飘洒在空中静止了的粉色花瓣,"见也就是烦,不如不爱也不见。"她转身离开,向另一树樱花的方向款款走去。

    "美若,美若——"身后面熟悉的声音响起。美若如同正全身心欣赏空气里的花的倩影和飘逸,对后面的喊声丝毫不理,直到他追到她的面前,堵住了她向前的道路。

    "美若,昨天晚上,我欠你一个拥抱,还有一个吻!""什么?哪里话?我们彼此都不曾相欠。"美若拒绝了苏黎的精心制造的浪漫,她推开他,向图书馆快步地跑去。但是美若的步伐凌乱显示了她内心的慌张,美若知道,她爱苏黎,很爱很爱,他远离她一步,她就会感到那种莫名的空虚和失落!

    其实苏黎和美若都不乏追求者,但他们两个都是早已把对方锁在了自己的心房里。苏黎在图书馆旁追上美若的时候,美若差一点摔倒,但那个摔,正好,美若倒在了苏黎的怀抱里。美若闭上眼睛,任幸福的暖流在心里肆意流淌。

    爱的挫折离愁苦楚,丝毫阻挡不了两颗相爱的热心。苏黎对周围不管不顾,把嘴巴对着美若的唇热吻起来。苏黎和美若的大学就这么浪漫着,直到他们听到一阵图书馆里的钟表嘀嗒声。

    滴答滴答……的声音,这声音,在苏黎也在美若的耳边心头回荡。

    琼台夜未央

    【黎若】

    这滴答声铿锵有力,在脑海里回旋出一幕幕华丽与梦幻,那是属于她和他的故事。

    像小剧场一样轮转,有耍宝卖萌,有纸短情长,有磕磕绊绊,有慷慨激昂,有一切一切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画面。

    “苏黎,你在荏苒时光里的模样,像极了爱情。”美若轻叹。

    “是不是傻,可不就是爱情么,干嘛说像?”苏黎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滴答声骤然停歇,没有风声鹤唳,没有天旋地转,什么动静都没有,他们睁开双眼,果然,时钟带着他们回到了夜晚酒醉后的房间。

    海誓山盟品尝多了,会忘记生活的琐碎,此刻,美若忘记了琐碎,只微微眯着眼,翘首以待。

    温润的嘴唇覆盖在一起,他们热情相拥。

    一觉天明,晨曦柔和的散落着光点,晕染出旖旎的光景,美若侧了侧身子,拿起床头的时钟,轻轻摩挲。

    “果然是与我有缘,轻而易举的抹平逐渐淡去的感情,却又那么不由分说的让我们重归于好,苏黎,你说是因为我们真心相爱,还是因为这个时钟过于神奇?”

    琼台夜未央

    【飞燕】

    "……苏黎,你说是因为我们真心相爱,还是因为这个时钟过于神奇?”

    "乖,既是因为我们真心相爱,也是因为这个神奇的时钟。哦,乖,我忽然想既然午夜可以回归重温初恋的浪漫,那么,我想每天夜里都回到大学去见你!你说,好不好?"苏黎兴奋的涨红了脸,像个积级探索新世界的小孩子。

    "哈哈,美的你……你自己去吧,我不去,看你和谁浪漫去,我要在家照顾我们的宝贝女儿,哼,你贪玩…像个孩子。"美若边说边笑,室里的空气活泼的像女儿的幼儿园。

    "哈哈——啊——"苏黎正盛开着的笑容忽然僵住,因为他看到了美若灿烂转阴沉的脸色。美若抱着时钟,愤愤地说"既然它可以让我回到过去,我要去看看昨天晚上的你,到底做了什么!今晚十二点就去。你怕吗?"

    美若的一字一句,如同一粒粒不可阻挡的子弹射进苏黎的心里,让他无比恐惧,然后惊呆,然后死鱼一样的沉默。

    最后,苏黎在沉默中爆发,他凶神恶煞般扑过去抢那个可爱又可恶的时钟,他要抓住时钟,狠狠地摔地板上,摔碎它,似乎只有这样,他才可以保证他感情和婚姻的完美无瑕。

    两个人毫不相让的争夺,吵醒了他们酣睡的女儿,六岁女儿哇的一声啼哭,制止了两个人撕扯不开的战争。苏黎没有抢到钟表,他垂头丧气地上班去了。

    这天晚上,直到快十二点了,苏黎也没有回来,美若的心如水上的浮萍起伏不动着,她一会儿想"他真那么忙吗?"  一会儿想"他一定做了亏心事,不敢回家了。"  一会儿,她又想"干脆,把这个时钟摔了算了,摔了就干净了,但是摔了就真的干净了吗?"

    最终,美若没有舍得摔碎这个神奇的时钟。

    琼台夜未央

    【黎若】

    她精心打扮一番,像往常一样,送女儿去学校,再去公司上班。

    途径一个早餐店的时候,有一对小夫妻正在磕磕绊绊得争吵,突然女的把筷子一扔,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嘴里骂骂咧咧“苏明成我绝不原谅你!”

    故事里的男主角都姓苏不成,我暗自调侃了一下,追了上去,并且把包里的时钟送给了她,告诉她这个时钟可以回到过去,要是能重来,选择的机会在她手里。

    送出去后,我的心里如释重负,脚步都轻松了许多。

    路过一家花店,门口几大盆玫瑰花开得团团簇拥烈烈如焚。

    楼宇间的阳光穿梭,划出淡漠的痕迹,而更远的天边,却有着炫目的光亮,亦如我们的生活,醒目的应该在未来吧。

    “苏黎,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但愿我们不再疏离……”美若喃喃自语。

    琼台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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