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坡地里的大豆荚子胀鼓鼓,叶子有碧绿变成蛋黄,苞谷穗也冲出外皮,露着金黄的米粒在微风里点头哈腰冲着人笑的时候,胖嫂就总爱挎着一个大柳筐往东南的方向走。那里,马家沟所有的土地都集中在一起,到处是密密匝匝的庄稼。远看,像站立着的一群群英姿飒爽的士兵。
胖嫂肥胖的身体一拐上中心大街,她的左邻右舍就不淡定了。
“六婶子,你看吧!不知谁家的庄稼又要遭殃了。”一个兜着围裙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手里握着一棵葱,一边剥皮一边冲身边的人说。
“可不是?家里不下一粒种,却和咱一样有粮食卖!你说气人不气人。”
“那能咋样,要不你也每天拐着篓子去地里转?让嫩家老刘把地给俺家种了。”
“美的你!我要是有她的厚脸皮,有她的会偷会抢,我也就不用去地里晒得比驴黑……”两个女人一边说一边笑。笑过之后,踮着脚各进各家各做各饭了。
这边,只见胖嫂晃着肥肥的身子,一步三扭走上了生产道。土路两旁高低不齐的杂草,已被车轮碾压地不成样子,它们从幼苗起就陪着庄稼一起盼日出送日落,遭尽人类的冷落践踏,遭尽鸟虫咬噬,还时不时被当做牲口的草料,拦腰截断带回家去。胖嫂的脚踩着杂草,一眨不眨地盯着昂首挺胸的苞谷和金灿灿的大豆,就像鸡见了米耗子进了粮仓目光里褶褶生辉。鼻翼里闻着一阵风带过的草木的气息,她的心就颤动不已。她东瞅瞅西看看,只见除了头顶飞过的麻雀和庄稼枝干的抖动再无其他,脚步不受控制地下了田。
她的手,在苞谷秆上来回地转,那些粗壮的外皮儿已经 包不住身体的棒子,被她麻利地丢进柳筐,她一伸一缩走走停停,身体像水中的游鱼在庄稼地里来回地蹿,功夫不大,柳筐就像青蛙的肚皮鼓胀起来。她上了土路,正欲低头用手薅几把杂草遮盖,一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胖嫂啊,只掰这一点够吗?不行再进去弄点?我帮你。”胖嫂听到这话吓了一跳。她特意选在村里人做饭吃饭地的空儿来地里,谁不想还是被发现了。
“他,他洪叔啊!你怎么来地里了?”胖嫂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儿坡里还有人,心慌慌极了。话也说得有些白痴了。
“这是我自个儿的田,我想来就来,咋了,妹子有意见?”
“怎,怎么会呢!”胖嫂老脸臊红,像被人扇了巴掌。这偷本就不光荣,还被人抓了现行,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她擦了把汗站起身来,冲着老刘堆着假意的笑,想赢得对方的同情心,想着能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能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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