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站在大厅中央,背对着她,一身短打英姿飒爽。
大厅内,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仆从小心翼翼端着一个个装满珍馐佳肴的描金漆盘和倒满琼浆玉液的雕花玉杯鱼贯而入,她甚至可以闻到其中成熟瓜果幽幽的香。席间觥筹交错,歌姬舞女软语娇声,簇拥着主位那衣着华贵猿背蜂腰,却偏偏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她是头一次见这奢靡豪侈的场面,却总觉似曾相识,毫无违和的熟悉。
女子抽出腰间佩剑,手腕一抖,翻出漂亮的剑花,剑随心起。银光上下翻飞,翩如蛟龙,婉若惊鸿,一招一式举手投足隐隐流出大家风范。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她定定地看着那人旋转腾挪。剑舞越来越快,乐声愈来愈急,最后只余寒芒闪烁,不见了佳人倩影。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双剑入鞘,她不禁叫了声好。那女子似有所觉,微微回首,露出一张俏脸国色天香。她定定的看着,丝丝寒意由心底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那分明是她自己的脸。
灯光摇曳晃动,散发着柔和的光,照亮梦魇。那并不是梦,这一点完全可以肯定。至少她不会一边耍剑一边睡觉。
林婳靠在桌旁,有一搭没一搭抚弄那双利刃,满脑子都是那张浓妆艳抹的面孔。她不知世间会有那样的衣饰妆容,亦无法想象人间竟有如此穷奢极欲的胜景。她只是一个在男人堆里争得头破血流的小奸商,微不足道,勉强维持一家人的性命。但她刚真真切切看见了那温柔乡。
她忆起幼时听过的那故事,也似这般离奇。
“原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娲皇氏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的剩了一块未用,便弃在此山青埂峰下。谁知此石自经煅炼之后,灵性已通,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材不堪入选,遂自怨自叹,日夜悲号惭愧……”
“爹爹,石头真的会哭么?”
“世间万物皆有灵,能否通灵,就要看自身的造化了。”
世间万物皆有灵,古物亦然。这道理,林婳自小便懂。 所谓,古物有灵知所适。这世间的古物,每一件都有自己的故事,承载了许多年,无人倾听。等待千年,只为与那有缘人再见。
她凝神,指尖划过修长的剑身“你,想告诉我什么?”
“一段过去。”
林婳诧异地回头,只见一男子长身而立,藏匿于黑暗。
“我等你很久了。”
那人走近,幽幽叹息。灯火的柔光穿过那修长身躯,毫无阻碍。粗糙的地面托着迷蒙的淡黄,虚虚实实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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