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梦也不知是第几次做了,每次醒来都恍若隔世。
若说是梦,却似不尽然,只因那真实。
一种令人窒息的真实。
空气中铁锈般的味道令人作呕,她能听见长矛刺入肉体再拔出发出沉闷的声响。鲜血飞溅在皮肤上,还是微热的,沿着脸颊蜿蜒地流。眼前是模糊的红,漫无边际,黢黑的人影纠缠着。她应该是跑着的,但好像每一步都踩在虚空。
长剑挥舞着,牵动身上的伤,那疼痛无比清晰。脚尖触碰到绵软的物体,她扑到在地,一低头看到胸口一抹寒光。
她总是在这时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头顶的灯光亮得耀眼。
秋风骤起,落叶翻卷。 北国的冬天来的这么快,让人措手不及。
林婳缩了缩脖子,转身回到屋内,漫无目的的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到角落破旧的剑匣,叹了一口气。
她自小不爱红装爱武装,愁坏了她那迂腐的叔叔柔弱的娘。那盒子里的一双长剑,吃进去她和娘小半年绣活攒下的积蓄。没人敢有异议。士农工商、士农工商,在这乱世,只会在破学堂里掉书袋的叔叔还得靠着她林婳做小买卖养。
寒剑砺霜华,锋芒出匣。 那两柄长剑,她是爱极了,才肯花重金买下。都说十年磨一剑,林婳却不,父亲尚在时,她便随他习剑术,她与剑之间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一招一式领悟极快,十几年下来,对于剑的熟悉早已深深刻在骨子里。那日偶见这三尺利刃,她便再移不开眼。
她深谙生意经,知道这时候不应该表现得如此直接。果然,对方开口就是八两纹银。这价钱,够她家三个人省吃俭用小半年。她最终还是买下了,没有还价,因为不想委屈了它们。
这剑并不出挑,与那连乞丐都不屑一顾的剑匣放在一起,甚至带了浓浓的颓废感。但这并遮掩不住它们自身的气度,那种,历尽沧桑的老人才有的古拙沉稳、波澜不惊的气度。 她抚摸剑身上狭长的血槽,似乎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它们的主人,定是醉卧沙场的英雄。
淡妆出阵,挥双刀,锋凛凛落皓雪。乘绛马,鞍腰笼白氍毹,长身白皙,衣裙间青皓色。临风扬素腕,指挥女军,衫佩声杂沓,望之以为天人。战酣,萧王娘解衣纵马,出入满清军。内服裹杏黄绸,刀术妙速,衣色隐幻,一军骇目。
那女将萧王娘的故事是她自小最爱,早已烂熟于心,不时将那手持双刀出入敌军的女子想象成自己。不过也就只能想想,若真抛家舍业去参军,只怕她娘会活活饿死。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把这双长剑带回以后,她几乎每天都在做那同一个,关于战争的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微微偏头,窗外一树老梅红得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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