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儿（三）

文｜晚絮

      童年的无忧无虑，对有些人来说是不需要考虑太多，而对有些人来说是不知道该考虑什么。而我，就是属于后者。

      被打疼了，我会哭；被欺负了，我会哭；别人说到我没爹没娘，我也会哭。可我那时候，只有疼了才知道疼，不会悲伤，不会愁。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没人跟我说过，我也没看到过；我不知道在乡下读了小学初中之后还要干什么，没人跟我说过还有高中、大学；我也不知道我的人生应该怎么走，没人跟我讨论过，我也没考虑过。那时候的我啊，“无忧无虑”，每天都是吃饭睡觉、干活儿、上学，其他的事情，似乎都与我无关，我也不知道从何去考虑。

      读到二三年级的时候，小叔有了自行车，他好像六年级了。然后每次上学放学，他就骑着他的自行车，载小姑姑一段路，然后又回来载我一段路，就这样，他骑车把我们带回家、带到学校。多好，是不是？确实挺好的，虽然小叔学习不好，但在生活上，他对我的照顾也算是无微不至了。后来，渐渐的，听说高年级的同学中有人开始谈恋爱了。包括我小叔。但具体的我不清楚，我只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小叔“中邪”了。

      其实那段时间，“中邪”的事发生了很多，不止我小叔。我小叔“中邪”的表现是，他在上晚自习课的时候说是听到有人叫他，然后他就往外跑，跑了好远好远，同学、老师们怎么拦都拦不住他，他像发了疯一样地往外跑。折腾了两个小时，才在校外找到他，把他带回学校。可回到学校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迷迷糊糊的，像刚才的事情不是他做的一样。后来爷爷奶奶确实担心了，还找来了“先生”给小叔招魂、驱邪。（这里的先生，在我们那里指的是那些给别人算命、看八字、做法事的人。）过后小叔也确实没事了，又跟以前一样，健健康康的，正常的。

      小叔“中邪”那晚的事，我也是那天晚上下课了才知道的。我下课后还特意去看了他，因为担心。后来，“中邪”的事在我身边发生就很多起。

      有一次听说隔壁宿舍的一个女生，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的脸上被人鬼画符似的画了很多东西。但对于事情的经过，她也表示完全不知道。还有一个女生，大白天的，她妈妈到学校去看她，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她们就吵起来了。她一直骂她妈，还扬言说要杀了她妈。整个人也是像疯了一样。听别人说，那个女生跟她妈吵架的时候眼睛周围都黑了，像是中了邪。

      那段时间，“中邪”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也“中邪”了。其实我是装的。我忘了具体是为什么，好像是因为有个男生欺负我，而我又不能把他怎么样。所以我就想了这么个方法，逼得他在老师面前承诺不再欺负我。后来我想了想，那些“中邪”的人，应该都是跟我一样吧。我小叔“中邪”，估计就是因为他不想上晚自习，然后混出去玩儿。那个被画脸的女生，怕也是谁故意捉弄的。还有那个说要杀她妈妈的女生，肯定也是因为跟她妈闹了很大的矛盾，她只是找个借口来发泄罢了。

      各位看官，权且把这当做一个故事来读吧。如果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也不用惊讶，毕竟人生，也就这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