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2

      碧玉妈妈唯一的哥哥是个读书人，会算命，但是终身没结婚。她说，她刚出生，她舅舅就跟她妈妈说，把她送到尼姑庵去吧。

    那时，只有命格极差的人才会被要求送去当尼姑或者和尚，修行增福。

  碧玉说她的亲生父亲长得特别帅。她以前特别爱哭，每天早上起床就坐在门前哭。姐姐说她父亲就是被她哭死的。

    她的继父滥酒，有三个小孩，其中最小的儿子比碧玉大五岁左右。因为没人管教，在外面小偷小摸，吸毒。

    她的继父教过我所在的班，但是没有学生尊重他，经常有男生戏弄他。在她母亲嫁来之前，来过几个女人都走了。

    我的生活里渐渐地有了初中的女生和高中的男生女生同学。而碧玉，直到职高幼师毕业后，连个要好的同学都没有。

  可能，她才是那个真正自卑的孩子，她觉得自己的母亲卑微得她根本不好意思带朋友回家玩。

    她说她母亲经常用脏话骂她，而她母亲则经常说她对她不敬，经常用脏话骂母亲。

    我假期经常跑同学家，自从高一时我家搬到新宿舍楼里后，碧玉很少去我家玩，只有我去找她，因为她来找我可能也找不到。

      也不记得是在大学时还是已经工作了，有一次回家，我妈妈跟我说，碧玉跟那个叫劲的男人走了。她母亲怎么骂都不听。

  我很震惊，我几乎把碧玉看成了半个自己，她跟一个吸毒的男人一起让我觉得自己有种分裂的感觉。

    劲是碧玉异父哥哥的朋友。有一次我去碧玉家找她聊天，刚好劲过来找她哥。印象中，他皮肤黝黑，眼睛迷离，带着戾气。感觉他如果气质好一点，也是个美男子。

      劲有个儿子，妻子不知道是自杀了还是离婚走了。

      我跟妈妈说，这里太孤独了，她才会被这样一个男人撩走了。生长在这个象牙塔里，我太明白这种孤寂有多难受。

      再后来，又有一次我回家，妈妈跟我说碧玉回来了，跟劲离婚了。

      我接着就去找碧玉玩。她说觉得自己很天真，以为自己可以感动一个人，但是，除了会被打，还经常被那男人骂她跟他一起是因为贱。我听来是因为那个男人在性方面能给她很大的满足。她甚至为了跟他一起逃避警察，跑到田野过夜。

或许碧玉才是那个最单纯的人。她没有朋友，所以不知道与人相处的技巧，除了看不惯身边的人，她没有什么机会琢磨人性。

她觉得她姐姐和妈妈都没文化，所以她们的话根本就入不了她的耳朵。

那时《知音》杂志很流行，里面也有很多婉丽派的爱情故事。碧玉的世界里，就只有这些杂志和幻想。

再后来，碧玉去了珠三角的制衣厂打工了。偶然有一次，我们又同时回到家里。她跟我说她遇到过一个男人，对她很好，但是因为觉得性方面满足不了她，所以就主动跟她分手了。

其实，那时，我以为男女间的感情就是柏拉图式的爱情，对性的认知也是空白和压抑的。但是我心中暗暗对她的大胆表达表示欣赏。

再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碧玉了。

听妈妈说，她跟一个广西男人结婚了，生了一个男孩。那个孩子有病，两岁了还不会走路。她想让她母亲帮她带，但是她母亲不肯。

碧玉的姐姐嫁到了农村，丈夫不育，所以领养了一个女儿。

前几年，听妈妈说，碧玉一家回来过。她又生了一个儿子，大儿子也可以走路了。但是，我问碧玉妈妈，她什么都不肯说。

碧玉的母亲跟她继父在碧玉职中毕业后，其实是过两家人的日子的了。因为女儿们的生活也不好，娘家也没有亲人可依靠，平时，她靠在学校里捡垃圾卖钱过日子。今年，丈夫每个月给她两百元生活费，够她自己一个月的伙食费。

我经常网购东西回家，家里有很多纸皮，包括孩子们喝的牛奶盒子，妈妈经常收集起来，说拿下去给碧玉妈妈卖，现在废纸价钱好，又有她爸给的两百元伙食费，碧玉妈妈日子也好点了。

我也慢慢地，已经不会一回家就向妈妈打听碧玉，也不会在校园见到她捡垃圾的母亲就问碧玉有回来过吗，因为我打听不到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