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蚕宝宝

小学有一回不知道是什么课，给每个学生发了一只蚕宝宝和一个白色的蚕茧，让带回家养，但又没说要怎么养，也没说养成什么样，尤其是蚕茧，那个东西还需要养吗，我也没问，也不知道蚕茧里边还有东西。蚕宝宝很大很肥，我不太感兴趣，就问奶奶要了一个盒子搁里头了事。那盒子挺大，我记得是一条烟的外包装盒，有盖子但盖不紧，平时也不盖，从小区的桑树上直接摘几片叶子铺在蚕宝宝肥硕的身体下面。也不记得要写观察日记要交作业之类，所以我也不大上心。

那年头，家里经常是要喷药水杀虫子的，八十年代的公房，都是水泥地，老纱门，南方潮湿，蚊子、苍蝇、潮虫、蟑螂、蚂蚁，总之应有尽有。又到了该杀虫的日子，奶奶说要杀虫了，我还算有意识，在奶奶喷药水之前把蚕宝宝的盒子盖上了，药水其实是喷在空气中的，要关上门闷一闷，我一早就上学去了，等我回到家，想起来去看蚕宝宝的时候，打开盒子发现蚕宝宝已经死了，再也不蠕动了，僵直在那里，好像很久了。又是一出悲剧，那盒子是盖不紧的，就算是盖紧了，怕是也会被闷死，重蹈萤火虫的覆辙。这只蚕宝宝命不好，分到我手上，左右都是个死。

我把蚕宝宝扔了，怪恶心的。蚕茧就留在那里，它也不需要桑叶。后来我都把它忘了，突然有一天发现盒子里除了蚕茧，多了一只好丑好丑的棕色蛾子，惊叫起来。奶奶看了觉得我大惊小怪，我这才知道，原来蛾子咬破了蚕茧出来还排了卵，这就更恶心了，我慌张地把它们都扔掉了。

后来，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原来学校是想让我们理解蚕变茧、茧破蛾出、排卵、再变蚕、再变茧。然而当时，我的蚕死了，所以我不知道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在我的意识里蚕宝宝就是蚕宝宝，会被药水毒死，蛾子是从茧里出来的，它和蚕宝宝什么关系连想都没想过，白费了学校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