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世界看你笑话的人多，对你真心好的都死光了。
秦与明想起父亲的话。不由得又心酸起来。
从北京到纽约，再到洛杉矶。秦与明一直在追求自由。北京没有自由，这个城市有几千万人，每个人都有权利在这片土地上行走，生活。但是当你坦然赤裸在大街上的时候，指点你的人不会少。这个城市坏透了。他不允许偏差。
秦与明逃到了纽约。纽约没有这样的毛病，即使你在大马路上剔除体毛，接吻。也没人管你。但很快秦与明发现，纽约也是恶臭不堪，大城市的通病:冷漠。滥交也没人理你，你找不到工作，牛角面包竟然贵到两美元。在北京一个煎饼果子七元管饱到十点。纽约滥情又昂贵。
秦与明又来到洛杉矶。
找到公寓后，给母亲发视频。父亲照样没出镜，母亲坐在小院子的榆木疙瘩上捧着iPad。表情很无奈。
秦与明不语。
母亲担忧的说道:“与明，别闹了。回来。你单位还没有给你除名。回来，孩子回来。生活照旧。”
秦与明:“我不回去了。回去也臭了。”
“说什么呢，谁说的。回来。妈都同意你了。”
“那我爸呢？”母亲一时语塞。她转头往左边望，像是在商量啥。秦与明知道他爸就在附近。好一会儿，母亲也没劝动父亲。又转回头来声音比较小了说道:“他没意见。孩子，妈妈查了资料，那是天生的。不怪你。你回来。别乔了。日子照旧过。没有人说瞧不起这话儿。”
秦与明点了点头。轻轻地挂了视频。他只是报个平安。没想到自己又得伤怀一阵。洛杉矶的公寓在郊区。一到夜晚连闪眼的光线都没有，四周静悄悄的。偶尔还能听到蛐蛐的鸣叫。秦与明倒在床上，在想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怪物。
他即爱女人也爱男人。
2
秦与明在洛杉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的英语算不上好。本科毕业四年多了，在事业单位呆了两年后，除了看报纸的能力上升，毕业前所剩的技能全部石沉时光里。在纽约入境的盘查里单词都是一个个往外蹦。他听得懂人家的语言，他也懂单词的含义。却拼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英文句。
就这样来到了美国。带着两年的积蓄。当了一只表。
最初的欣喜在落地美国时，立马重重呼吸了一口，这。放逐自由的快感。
秦与明说不清自己来美国干嘛。他首先给了自己一个理由，美国可以同性结婚。
但很快就否决了。他即没有爱人。也没有到非男性不可，就是一部A片下来，男女主角无论捂住谁。秦与明都是兴奋的。
第二理由是逃避异样的目光。他酒后吐真言，第二天就决堤大坝，覆水难收。同事知道了，父母知道了，就连胡同里的阿姨大妈都知道了。诺大的北京，诺大的中国，当你出现不同后，你会明白即使在两千万人口的城市也是独一无二的。
秦与明真的想哭，哭自己的多情。男女都不放过。
就这样感伤过后，现实的问题又来了，来到洛杉矶后，连续一周也没找到工作。他英语不好，没办法去纯英文交流的地方工作，转而去华人区，餐馆五美元一个小时的工薪，秦与明查过资料美国的时薪远远不止。但他提出异议时，那个广东老板操着粤式普通话说道:“靓仔啊，你翻翻自己的护照本，你是什么签证。什么签证。旅游签。收留你是非法的，要不是因为大家都是华人，港都乜得港呀。干不干。八个小时，四十一天。”
秦与明怒而拒绝了。拒绝时很硬气，事后觉得自己傻气。四十美元折合人民币也不少。
秦与明找工作碰壁。转去酒吧喝一杯。想了半天绞尽脑汁只想到了beer这个单词。不管啤酒还是龙舌兰。自己只能喝两杯，找了一个偏僻的座位。卷缩在黑暗里。像一只落水的狗。
酒的滋味，滑过食道那股沁凉。美国啤酒很淡。潲水味都没有，只有淡淡的麦子香味。就像薏米茶一样。秦与明喝了一大半杯。开始回忆自己的这几年。
北京是活泼的，不信你去看早上的地铁。每个人都用力往车厢里挤。又或者你去环路感受，每个人都在按喇叭，隐忍着脏话一脸嫌弃。每个人都在用力生活，造就了北京车水马龙的繁华。
秦与明出生在北京，他比许多人捷径。之前他也这么认为。如果他一直口风很紧的话，他将活得很滋润。他住皇城边上。不用从河北做高铁回京上班。他有稳定的事业单位，事情不多，偶尔视察才会加班一会儿。身边的哥们，都是叉裆裤走来的。父母只有一个孩子。
但北京的不宽容，就是在于你的人际关系网里。这个城市就是有好几千万人，甚至涌入了更多。但你身边走来走去的不超过百个。于是你稍微出点差错，消息如电脑病毒一样。全天下人所知。
秦与明熬了半年，才决定出走的。每个人都装成不在乎。但是秦与明知道这个劲爆一直压着她们的嗨点。秦与明倒佩服父。亲，只有他最直观。不接受。
争吵，相互甩狠话。就连办美国签证，户口薄都是父亲丢在他的脸上的。
啤酒见底了，秦与明继续喝另一杯。这时从门边来了一个卷发的男人，他径直往秦与明身边来。他站在秦与明身边问到:“我可以坐下吗？”秦与明环顾四周，酒吧人并不多，大家也都围着廊喝酒。反而下边桌子只坐了零零散散几个人。位置是十分空阔的。
秦与明不解，但也没多想。只是点了点头。
这个男人坐了下来开始搭讪秦与明:“来旅游？”
秦与明又点头。抬头看这个人到底想干嘛。这个男人卷发乱蓬蓬的。每个人外国人都不爱搭理自己的头发，他们的发丝永远无法泾渭分明。
“你爱 LA？”
秦与明摇头。他比较爱北京，可是北京伤了心。如果这样去计算的话，大概也是爱吧。秦与明胡乱的说了一句:“我听说LA可以同性结婚。”
那人一听惊讶起来。而秦与明在咀嚼自己的语法表达是否正确。
“你是个有趣的人。很直白。”卷发男人说道“这里虽然自由，不过城里还有许多歧视lbgt的人存在。大家其实也不是那么的敞开心扉的。我们可是第一次见。”
“就是因为你是陌生人，我才言而无尽。谁在乎呢。”
“你是来旅游的？你的另一半呢。”
“我没有另一半。”
“喔。。。”卷发男人有点不解“你想留在美国吗。我听说中国可是很保守的做派。”
秦与明抬头看，其实他不在乎这个社会怎么样，他的视界很窄。去三里屯也只和朋友去。他最在乎的永远是身边人的看法。
卷发男人自己叫了一杯龙舌兰，他喝酒的样子很敷衍，看似谈话才是他的目的。
“大概想吧。”秦与明说得很吞吐。一是语法不流畅，二是真的不知道。
卷发听完后有点笑容，从裤袋搜出一张名片递给秦与明说道:“如果你信我的话，这能帮到你。我是做HR的，不是专业的，就专门做不是正规途径的工签。我包介绍工作。不用交保证金。”
秦与明接手，他只想听听，并没有强烈的需求。自由明白了，他终究要回去的。
“敬自由，敬文明。”卷发男人举杯。秦与明付和。
卷发男人把他的酒喝完就要起身走，他走前交代了:“如果你愿意来，名片上有地址。下午来。明天见。”
3
在第二天下雨的下午，秦与明赶到了名片上的地点。这已经临近五点了。他在家里犹豫了许久。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敲打着高大浓密的橡树枝条。
就当弄点活动，被骗骗也无妨。反正也跑出来了。秦与明打开了订出租车的APP。车子开到城里后，雨反而停了，雨后洛杉矶高楼林立的城区，像被重大的清洗机洗过一遍，明窗静几。格外清新。
秦与明来到一条繁华的大街。站在一栋英式老建筑前。有一颗枯死歪脖子枫树在旁边，树枝干上还有残留几片泛黄刚被雨水打击也不愿意掉落的叶片。可笑的是，这种非法的工作单位，对面是街区暑警点。
安全有保障。
秦与明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黑人大妈。大妈来者不善问道:“啥事？”
秦与明递上名片。黑人大妈望了望，撇了头意思紧跟她。
秦与明再见到了那个卷发男人。他穿着整齐的西装。坐在电脑面前。这间屋子里还有几个穆斯林在墙角站着。互相在卷烟卷。见脚步声进来都抬起头。卷发显然在看见秦与明后很高兴。连忙起身迎接他。
一杯热茶奉上。
“中国人爱喝茶。”茶飘着淡淡花草香。是铁观音。
几个阿拉伯穆斯林拿了资料都谨慎的出去了。窗外这时又下起了雨来。
“谢谢”
“你打算干什么。”
“电脑吧。我大学时的专业是计算机。”
卷发男人听秦与明说完。脸颊上的表情显示这有点为难。
“我是Josh。我觉得计算机很难。la机会是很多。但是不比纽约。商业这里好像。。”
“那就随便吧。”秦与明不抱希望。他只是来解解闷。不然也不会明知这个东西是非法的。极大可能骗人的。还愿意来玩玩。
卷发男人又坐回电脑旁边。屋子本来不大。沙发的朝向正好对面电脑。秦与明很明白的看着电脑在干什么。当然卷发男人Josh也不避讳他。
“华人的工作机会？”
“最好是把。我英语并不好。我和你对话都很艰难。”hard这个词秦与明觉得尽量发得标准。
Josh开始操作他的文件夹。全是英语秦与明本能的不愿意多看了。
“你的护照在吗？”
“不在，我没有拿来。”秦与明警惕着。
“行吧。”卷发敲击确定键又继续说道:“那你给我你的护照号码。时效。我还要给你拍张照片。”
秦与明想了会儿，好像不会有丢护照的风险。便同意了。
“我没有必要骗人。”Josh突然起身说道。
“我希望也是如此。”
“一起吃个晚餐。”Josh邀请。
秦与明摇头，坚持要回去。因为今天出门忘记关空调了。他必须在房东八点回家的时候回到家。不然就会被臭骂一顿。
“行吧。我送送你。你是说最好是华人的工作机会。我记住了。到时候有合适的机会。我会通知你。你的电话给我。”Josh把秦与明送到门外。黑人大妈虽然面不善，但人善。已经叫好了出租车。
“我会通知你的。不会太久。如果你觉得合适，到时候我们要一起去大使馆办理签证。”
“你们靠什么赚钱。”秦与明问出了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雇主给佣金。LA很多地方的工作都没有有效的传播途径。我们负责给人介绍。合作办理签证。当然判断好坏我们不管。我只帮你联系。”
“seeyou。”
“see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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