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沟的大山上有阔叶林,阔叶林涵养山水,一条小河就从这大山里钻了出来。小河一路欢天喜地,流到我们集体户门前。我们二十几个知青,常在小河边洗洗涮涮,夏天暖和的时候,还借着夜色,来小河边冲凉擦澡。
我们集体户的东侧就是一条公路,我们这里地势相对平坦,小河水流到这里,变得格外温柔听话,不再像它流经上游那样,奔涌而急促。到了冬季,上游的活水依旧顺坡而下,激情不会衰减,而我们门前的河面,就开始出现沿流冰,原本窄窄的河床也被一层又一层的冰面拓得很宽。
这一大片冰面,泛着银白色的光,纯净的一尘不染。穿着浅色衣服上去打几个滚起来,身上原有的灰刺儿都没了,衣服变得更加洁净;原本河两岸边长着一种叫王八脆的小毛毛树,树尖上有一簇簇碎干花,看上去和去了籽粒的红高粱头差不多。沿流冰一起,就把这王八脆围在了冰面中,银色的冰面点缀着枣红的碎干花,记忆中就是一幅无法描摹的风景画。可惜那时不能随心拍照,那一幅画就只能留存在脑海里。
这一幅美丽的图画中,还有一群群小孩子,小孩子把这片冰面当作了游乐场。
小孩子中最让我感慨的是杨家那群娃娃。杨家与我们集体户隔河相望,男主和女主是从山东过来的,在荒沟生下了这一群娃娃,究竟有几个,我始终也没有搞清楚,反正娃娃的个头成等阶分布,大小之间差不上两厘米。
在哈气成霜滴水成冰的严寒中,杨家娃娃的笑声一天到晚飘荡在我们集体户门前。偶尔出去看看,就被他们感染的不冷了。
大大小小的娃娃,不管男的还是女的,全部光着脑袋光着手,有两个小男娃,脚上趿拉着黄胶鞋,鞋里塞了几根梳成细丝的玉米窝窝,一边跑一边往外掉;脚后跟好像有点装不进去,有一小部分直接在冰上出溜呢。可能偶尔也会觉得手有点冻得慌吧,这时他们就把两只手往大襟锃亮的棉袄里一塞,用热肚皮暂时暖暖手。
偶见那娃们撩起衣襟,白白的小肚皮上有暗黑的皴斑,像碎花儿一样开了一小片。
杨家的娃娃们个个脸蛋通红,摸上去有点粗糙,看上去有点像麻皮土豆。有的娃娃鼻子下拖着两条长鼻涕,不时的伸手去抹一下,抹完了蛮不在乎的往衣服上一蹭,接着小的追大的,在冰上又滚又爬……
到了吃饭的点儿,杨家的女主会站在门前,一声长吼如吹响的集结号,娃娃们忽拉一下就隐没了。不知他们在饭桌前是怎样的场景,反正稍顷又会出来,继续着冰上的游戏,这个摔倒了,那个过来推一把,那个跑开了,这个追上去。他们就这样一天天地在冰上玩啊乐啊,不感冒不发烧,个个像小铁蛋一样结结实实。
冰化了,天暖和了,小河水又清澈欢快地开始流了。这个时候,杨家的娃娃偶尔还到水边嬉戏,这个时候的他们个个水光溜滑,变回细细嫩嫩招人喜爱的好看模样了。
我守了这条小河两年,看了杨家娃娃两年。小河给了我记忆,也给了杨家娃娃一个欢乐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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