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历2020年6月6日,夏历润四月十五,二叔落葬九江市贺嘉山公墓。族内至亲举行了简单的送别仪式。
民间说66大顺,二叔一世并不顺利。二叔出生在一张紫檀的宁式床上,按传统的说法,二叔生辰八字可不是一般的大富大贵。此时,内战的硝烟就要弥漫到家乡。好命的二叔,也经不住时局变革大风大浪的摧打。
家族添丁照例要有庆贺,这个奢华的喜宴见证了家族最后的繁华。家族产业被公私合营,一场大火又将整个家族变成了赤贫。
公元587年,隋文帝创立了科举制度。科举没有资格限制,无论是穷寒还是富贵人家的子弟都可以参加,各种保密制度基本保证了录取的公正与平等。延续将近1500年的平等在二叔升学的时候被打破,因为家庭“成分不好”,尽管成绩极为优异,二叔初中后就被夺了继续求学上进的权利。
二叔在本该上高中的年龄以少年羸弱的肩膀担起生活的重担。当时,整个国家的经济几近崩溃,教条僵化的体制限制了民众通过各种努力发家致富的机会,二叔尽管勤劳,依然只能艰难维持生计。中年后,改革开放,二叔考到了船舶驾驶证,后来又从事管理,终究脱离了体力工作。
二叔聪颖好学,好书喜读,受规范教育不多,底子有些薄,在那个知识被打击、被鄙视的年代,又没有多少书可以增长智识,二叔生活在老家闭塞小镇,也囿于小镇的视野,未能取得显著性的成就,晚年整理小镇掌故,在小镇大搞旅游开发时受到了格外关注。
在贺嘉山,大片整齐划一的墓穴中,有一个属于二叔的位置。二叔的骨灰连同包裹的绸布,在家人的注目下放入标准的墓穴内,一个工人在石头上打了粘胶,用一块青石板盖住墓穴,另一个工人拿尺子简单测了两边的距离,用木头锤子修正,就算安葬好了。
从正月初六过世,到闰四月的十五,因为疫情耽搁了四个来月,二叔终于落葬,入土为安。
“人死曰鬼,鬼者归也,精气归于天,肉归于地。”古人认为死是回归,灵魂回归上天,肉体回归大地。从此,二叔在贺嘉山回归大地、魂游天堂。
在灵堂,为二叔默哀三分钟时,一只蜜蜂贴身围着我飞舞,还落在我鼻尖和耳朵上。家族上辈二叔能写,这辈就我文科出身,还喜欢写,或许二叔化身这只蜜蜂交待我要写点东西,留给家族念想。
王瑜
2020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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