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庆春八点钟走进镇上的卫生院大门，迎面过来了一群人，好像还拉着辆板车，远远地看着，似乎是母亲和二姐，二姐夫，还有几个堂兄弟。
等到走得近些，母亲她们也看到了舒庆春，刚喊了声“庆春”，母亲就开始哭了起来，二姐也跟着哭。
拉着的板车停了下来。舒庆春连忙跑了几步，到了车子边上，他才看到，板车上的父亲，身上盖着一张洗得有些发白的床单，身下是一个草席，草席像是新买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草香。床单遮住了父亲的脸，一丝不祥划过舒庆春的脑际。
母亲已经泣不成声，双手紧紧地捂着脸。二姐和姐夫过来拉着舒庆春，二姐边哭边说：“庆春，爸爸他，他不在了……”。一声霹雳，舒庆春有些呆了，正是六月初夏的晴日，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舒庆春却感觉浑身越来越冷，有点儿像小学时那次打摆子（疟疾），需要几床棉被裹住身体，才能抵抗住那股寒冷。
舒庆春没有哭，他感觉头有些晕乎乎的，他跟着车子往前走，两条腿像走在棉花般洁白的云端上，软绵绵的。走着走着，他好像要倒在那堆刺眼的白棉花上……
“庆春，庆春，你醒醒，醒醒……”迷迷糊糊中，舒庆春感觉有人用指甲掐在自己的鼻子下面。他用力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也睡在躺着父亲的板车上。他想挣扎着起来，浑身却没有一点力气，只好无奈地躺着。
隔着床单，他感觉父亲的身体也是凉冰冰的，他突然很想抱一下父亲，就像小时候父亲抱着自己一样。
舒庆春最终还是没有那样做，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和父亲这样亲近了。他静静地躺在父亲身边，黄黄的太阳光刺地他睁不开眼睛，他还是觉得冷，冷得浑身发抖，牙齿打架。
车轮滚动在乡间土路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没有人说话，空中有乌鸦在叫，“啊，啊，啊……”凄厉得让人有些害怕。
舒庆春就这样昏昏沉沉地躺在父亲身边。父亲似乎只是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他回到了小时候，父亲用一根竹竿给他勾树上的枣子，他指哪颗，父亲就给他勾哪颗。枣子很甜，他咬一口，就把剩下的递给父亲，父亲总是笑呵呵地把剩下的那半颗枣子含进嘴里……
他好像又看到了父亲给他做的小板凳，他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带着那个小板凳上学，一直带到三年级，小板凳还结结实实的完好如初，小板凳的面板已经被自己磨得光溜溜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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