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无心天尊又来了。”萱儿掀开帷幔，对我欠身道。
“不见！”我故意声重了些，凭无心天尊的法力，他自然是可以听见的。
我实在不想见他，那次宫宴过后，他便隔三差五的来找我，唤我盏儿，还非说我是他的徒儿，是一株幻化之后的灵盏树，让我觉着甚是荒谬！
我堂堂一介上神，与天地同寿，就是天帝也要谦让几分，他竟如此诋毁我，如此毁我清誉，真是孰不可忍！
“盏儿，你再好好想想，我当真是你的师父啊。一千年前，你还是一缕幽魂，那次冥界大乱后，我将你带于落尘，助你幻化成了灵盏树，自此你便一住就是九百年啊。”
他的话从门外悠悠地传来，我略微感到有些头痛，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之前梦里的一些场景：
……
“盏儿，前些日子本尊教你的那些都会了吗？”
“回天尊，盏儿已经运用的很熟练了，譬如如何让枯枝发芽，如何叫草木开花，盏儿可全都学会了。”
“嗯，那就好。本尊先教你些寻常法术，等到了差不多的时日，本尊再教你些捏诀的仙术。”
“仙术？捏诀的仙术？盏儿也可以学吗？多谢天尊，多谢天尊。”
……
“盏儿，今日天宫仙人众多，你从未见过如此盛景，可要处处留心才是。”
“是，天尊放心，盏儿定会顾好自己的。”
……
“天尊为何还不回来啊？是不是不要盏儿了？”
“天尊，天尊？你在哪儿？”
……
“天尊，当真不是盏儿所为，你为何不肯相信盏儿？”
“天尊，水君夫人肚里的孩子定有蹊跷，望天尊明察！”
“从今以后，你莫要再跟着本尊了，你是死是活，以后与本尊毫无半点干系！”
“师父！师父——你当真不信盏儿吗？师父——”
……
“原来，我于他而言，竟如此不足怜惜。师父，多年来我从未叫过你师父，怕因太过亲密你会怪罪，直到如今我才明白，我不那样唤你，是因为——我爱你。”
……
头愈来愈痛，那些场景也愈来愈清晰，我扶着脑袋，颤颤巍巍地站在屋中。
“盏儿，你忆起什么了吗？你可还记得，你刚幻化为人形时，便捉了一只五尾狸来做餐，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我知晓你喜好食肉，便常常从天宫给你带些肉食过去……”
“不要说了！”我松开了扶着脑袋的手，面无表情地坐到了木椅上：“你走吧，我不想再听你说了。”
“可是，徒儿，你——”
“无心天尊！纵使这一千年里果真发生过什么，那也只是本尊历的一个劫罢了，若是当初打扰到了天尊，还望天尊念及同道，莫要怪罪本尊。以后请天尊不要再提及此事了，本尊也不愿忆起。萱儿，送客！”
“盏儿……”
“天尊记性不好，本尊就再提醒你一次，本尊唤名芷若，请天尊择言慎行！”
萱儿走了出去，道：“上神，请——”
许久，门外才传来无心天尊低沉的声音：“好。”
莫名的，我的心口痛了一下，我忙朝门外跑去，他已然没了身影。
其实，在那之前，我便猜到了那一千年定发生了些什么事。我素来嗜睡，一睡便感觉会睡到天荒地老，故而做梦是不常有的。可自从我回来，几乎每日都要做一次梦，并且梦的内容都大体相似，我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巧合。之前蒹葭说的那场红莲火，现在想想实在是说不过去，毕竟我也是一位远古天尊，怎可因一场红莲火就失去记忆了呢？可若真如那无心天尊所说，一千年来我都是他的徒儿，还是株未修成正果的灵盏树，那我便疑惑的是，我明明一直都被封印着，是何时逃了出来？又为何全然没了印象？难道是之中出了什么岔子，使我的魂魄离体了？
我微微揉了揉额前，头痛却丝毫也没有减轻。近些日子的事着实太多了，听说菩提祖师的弟子悟空要在五行山下压上五百年。五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无数个日日夜夜，也不知那猴子能不能熬的过来。其实佛陀最讲究的就是缘了，说不上哪日悟空运气好，碰上个有缘人将他救下也未可知。
我思索了片刻，赶紧上了榻。近日感到愈发地乏，还是早早的歇息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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