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岁月的风雨,笑看四季变幻,有许多过往却不时浮现心间,我们都是时光河流的漫游者,永远在不知疲倦地跋涉中,度过春夏,淌过秋冬。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因为那些都是虚妄;而我们想要留下的,却是记忆里时常翩跹舞动着的那些美好。
《送别》
【唐】沈宇
菊黄芦白雁初飞,羌笛胡琴泪满衣。
送君肠断秋江水,一去东流何日归?
沈宇,其生辰岁月早已消失在历史烟云之中,只有一本叫《国秀集》的书,偶尔提及。这个有名又无名的唐朝诗人,曾经在唐玄宗天宝初年,作为太子洗马而显露了一下身影。然后,就最终湮没不见了。即便是大名鼎鼎的《全唐诗》里,也仅仅录存其诗作三首。时光,是最无情的东西。我们不喜欢它,它也不会喜欢我们,两相厌。
“菊黄芦白雁初飞”。菊花金黄,芦花雪白,大雁列队往南飞。眨眼之间,带着丝丝寒意的秋天,已经不知不觉地潜入到我们的身边。时光好快,不说白驹过隙,不道烟消云散,就像伸腰打了一个短暂的呵欠。生命本就是一条长长的河流,我们永远也不能踏入两次。
诗人转身变作一位技艺高超的丹青妙手,尝试绘出一轴长幅美图,在这幅吸人眼球的美妙画卷中,有诗经里苍茫的芦苇,有陶渊明心怡的菊花,还有唐诗宋词里永远不会断绝的大雁团队。这些源远流长的自然事物,早已经超脱自身的狭隘特征,开始带着被赋予的充满浓厚诗情画意的另外一些性质,逐渐成为人们传情达意的美好意象。人与自然,在文字里水乳交融,达到究极目的,从而天人合一,妙趣天成。
“羌笛胡琴泪满衣”。羌笛横吹,胡琴嘶哑,离别人正断肠,忽然听闻此种乐曲,顿时泪作滂沱大雨下,打湿了衣袖,打湿了心情。人生道苦,旅途漫长,求索不易,生存艰难,脚步选择了远方,背影唯有坚强。所有吃过的苦楚,所有经过的磨难,都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化作一种又一种调料。
诗人从自然回归人类社会,开始挖掘人物的内心世界,想要找到某种情感寄托。在这种寻找过程之中,一些代表某些社会身份的器物开始出现身影,比如羌笛,比如胡琴。我们仿佛可以穿透历史烟云,看到那些已经变得模糊的影子不断地闪烁,向后来人诉说着自己的艰辛身世和传奇故事。正是在这种积极地相互接触和交流的过程里,属于人类社会的那些传统文化精粹无声地浸入血脉,并且永恒地延续下来。
“送君肠断秋江水,一去东流何日归?”秋风季节里,送别人断肠,唯有满江秋意,跟随着滚滚寒水不停地向东流逝而去。此情此景,怎一个愁字能够了得;此时此刻,怎一个忍字可以化解。于是,带着满腹忧虑,皱眉之间,一个提问脱口而出:江水,你什么时候才会返回来啊?可惜,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毕竟,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唯有,既然选择了远方,就需要风雨兼程。
杜鹃啼血,肝肠寸断,似乎修辞手法,却正是人生经历的某种真实写照。只有真正亲身遭受过那种磨炼,才能清晰知道其中的所有滋味,是苦是咸,是酸是甜。在这一刻,诗人强忍悲伤和痛苦,把所有掩藏在内心深处里的厚重感情,都化为一个充斥着强烈控诉意味的问号:滔滔东流江水,你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回到这里?明显问江水,暗地询离人,明暗交替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其最终指向的是人生旅途上的那些别离之悲苦。
从描绘充满象征意味的自然事物,落笔生花,形象鲜明;到代表着社会身份的音乐器物,摇曳多姿,情感充沛;在这些纷纭复杂的意象呈现之际,融入诗人难以把握的那份情绪,看似冲动的询问底部,却掩饰着内心无法排遣的深沉情愫。这种浓厚的情怀并非一日之寒,肯定是双方情感投入的日积月累,才在触景生情的此时此刻中选择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大爆发。我们所有为人,终因情而得到心灵和道德层面上的某种升华。否则,何以为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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