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皓月当空、蝉声一片,坐在单位宿舍的沙发上燃了几支烟过后,思绪随着烟雾散开。
同事告诉我,他当年住这间宿舍的时候,每晚都会在沙发上坐到凌晨三四点,不知道他每到夜晚闲下来时会想到些什么,他当年住这间宿舍的时候,差不多就是我现在的年纪。
眨眼奔三,人生刨去二十岁前年少无知及五十岁后知天命,只剩三十年年富力壮的光景,好光景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不禁令人唏嘘。
二十岁前不知愁,少年心事拿云,初二曾写下“扬尘寰宇外、慷慨慰余生”,结果到了初三,就变成“郁郁我生堪如此、唏嘘长叹各感伤”,当年的感伤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不值一提,也许当时只是为了营造悲伤的心境,给自己找些悲伤的理由。
高一在私立学校就读,认识了到现在还经常联系的挚友老苟,喝酒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每天下午五点下课至七点晚自习间隙,在一些富家子弟讨论要不要去大香港的时候,我和老苟来到学校门口的小吃店,一人一碗凉皮就着两块五的陕灞,凉皮卖完了老板就推荐凉调米线,酒永远不够喝。高一下学期校园艺术节我和老苟表演相声,我捧他逗,俩人都没有登台经验,一合计决定喝酒壮胆,来到玫瑰大楼的易初莲花超市,花三四十块大价钱买了瓶墨瓶西凤,将酒灌进矿泉水瓶子,上台前一仰头各自喝下二三两,还好表演临近结束酒劲才发挥出来,我俩踉跄着下了台,掌声持续了好一阵子,老苟因为这段相声一炮而红,去吃个饭路上都要跟十几个人打招呼的。后来老苟将剩下的半瓶酒高价卖给了一个失恋的初中女生,女生拿着矿泉水瓶子来到教室,一口气喝完后哭闹不停,很快被家长接走了。
学校附近有所圣经学校,每周固定有一天牧道,出于好奇,我经常翘课过去,记得有个小伙发言称他来自信友家庭,他之前并不怎么信,直到有回他戴着耳机过马路,突然一位老大爷拍了拍他肩膀说: “看!那摩托为了避你摔倒了。”那一刻,他的眼睛湿润了,感受到了主的关怀。
高二,家里想办法让我转了学,从一个成天嬉戏玩闹的环境换到陌生的环境,因不适应逐渐产生了厌离心,跟家里提出不想上学了,毫无疑问地被告知不可能,脑海里成天想着咋样让学校开除,所能想到的办法只有打架,可是拿谁下手呢?班里一个刺头成了我的目标,那阵子我成天穿着深色衣服,趁中午放学把书包寄存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做好一切准备,然后开始各种找茬,可是他对我的态度却出奇的好,最终我放弃了这个计划。
既然走不了就老实待着呗,我被安排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和我同桌的是一个成天把“黑皮书”藏在抽斗看的小伙,某天,我又一次迟到,在被班主任训斥过后回到教室就趴在桌子上补觉,教语文的老先生点名叫我回答问题,可我趴着不想动弹,同桌拍了拍我说:
“老师叫你回答问题。”
一股无名火起,我站起身一手按着他脖颈,另一只拳头不停地落在他头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刚开始他还用手拨拉,后来他就只是驯服地趴在桌面上,只听见一个女生说了句“吓死了”,教语文的老先生说了句“出去”,我就出了教室,从那以后,我就享受单人单桌的待遇了。
祸不单行,没多久,下午刚上课我被叫到办公室。
班主任问我:“知道犯了啥错误不?”
我寻思既没迟到,也没和同学发生矛盾,实在想不出又犯了啥错。
“想不出来站外头想。”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我来到班主任跟前请教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班主任说:“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你都不知道?!”
我说:“不知道。”
“打电话叫家长过来!”
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班主任接过电话。
“你孩子在学校出了点事,麻烦你来学校一趟。”
电话挂断,我问:“我到底犯了什么事?”
班主任瞪着我说:“你午休起来没叠被子,班里的量化考核被扣了一分。”
当年受韩寒“被子本来就是摊开来睡的”影响较深,况且我想,没叠被子也不至于叫家长,我主动提出继续出去罚站,出了办公室我径直上楼准备找舍管理论,敲门没反应,又是一股无名火起,一脚跺开房门,将架子床、桌子统统拉翻在地,发泄过后,回到办公室外接着罚站,没多久父亲来到办公室,这时舍管急匆匆跑过来找班主任告状:“看看你学生干的好事!”
当一片狼藉呈现在眼前时,班主任反而没了言语,舍管阿姨坚持说我撬开了她的门,砸了她房间的物品。
我说:“不是撬开的,是跺开的,做错了,给您鞠个躬。”
腰刚弯下,我被一脚踹翻在地。
父亲呵斥道:“没出息!这么随便地给人弯腰!”
当天我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被父亲领回家,次日我又背着书包来到学校,课间操时,学生们指指点点,隐约听到他们说“就是他把舍管的房子砸了”。
至今感恩父亲的那一脚,让我的腰板硬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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