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恐惧不安和压抑无助是我吸食的空气,就算我逃离了家,远离了那些伤害我的人,可一个人独处时,曾经遗留的恐惧不安和弱小无助却始终笼罩着我的心。
无论我人去到哪里,一到黑夜,我一个人时就会害怕窗户外面的面孔。它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逼迫我抬头去看它,龇牙咧嘴,扭曲憎恨,那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我,有着阴邪恐怖不怀好意的血盆大口。那是只为了吓唬我伺机伤害我,只针对我一个人存在的怪物。我知道,它就是想吓唬我,不想让我好过,就是想要欺负我,想要让我害怕,想要困住我让我动弹不得。我讨厌自己的无助,我想要做鬼脸或者变出更加可怕的面容吓走他们,却又会被自己想象中比它更加可怕的属于我自己的可怕面容吓到崩溃。
我曾经一遍一遍,想要找出那个怪物的来源和组成,我想要赶跑它,赶不跑就消灭它。那里有我奶奶的眼睛,我爷爷嚣张的面容,有我姑姑的冷嘲热讽得意忘形的面容,有我三爸口沫横飞凶狠数落的面容和特别粗的手指头,有我爸爸瞪着眼睛让我不要管大人的事情的不耐烦的表情,有我妈妈咬牙切齿数落我跟我爸爸是一个种代的神情,那些人的眼睛,全是恶意,面容全是扭曲。我是那样小小的一只,仰视着他们,不敢低头只敢一动不动假装镇定,我的心里绝望害怕,我知道除非他们自己停止,否则我逃不掉,也解决不了。我记得那天晚上,我爷爷奶奶姑姑三爸围着我时不让我低头,强迫我抬头看他们每个人放大的脸部表情和凶狠眼神,还有我三爸很粗的手指头戳着我的头口沫横飞的咒骂,我忘不掉他们不许我哭的强硬,还有不准我告诉爸爸的蛮横,恐吓我说别指望爸爸回去救我,因为他回来我会睡着,我记得他们恶狠狠推搡着我去拿被子睡觉,就连我蒙住被子偷偷哭都被不许。记得我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偷偷用眼睛找爸爸被发现后谁得意的告诉我说我爸放下妹妹就走了,后面我还要待很多天。我记得我当时心里无限的绝望害怕和恐惧无助。
我记得被妈妈咬牙切齿打骂时我的害怕无助,我以为我只要看清她的面容我就不会害怕了,我以为妈妈的脸和那些人是不一样可我错了,看了那一次我就忘不掉了。原来人生气愤怒时都是一样的面目可憎。后来我再也不敢认真去看妈妈的脸。
后来我无意中看到了爸爸的脸,那一天他被妈妈唠叨着过去,他又想出去躲避,我想让他留下,化解妈妈心里的怨恨和委屈,这样我也能少受点牵连。他回头对着妈妈也是龇牙咧嘴,甚至瞪大眼睛跟妈妈对骂。我不明白明明是爸爸的疏忽和放纵让妈妈受尽爸爸自己家人的伤害,爸爸却不肯为她讨公道的同时连弥补她包容她都做不到。我企图说服爸爸安静下来耐心听妈妈说说委屈,哪怕不能为她讨公道,最起码可以告诉妈妈他知道他受到的伤害和委屈,最起码可以告诉妈妈他会对她好会弥补她会靠自己让她过上好日子。我的据理力争让他停留下来听听妈妈,他却瞪着我用一句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打发了我,然后扬长而去。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眼睛融合了,面目融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清楚的认识到那些眼睛和面容只是针对我的,只是针对了我一个小孩子。我那个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父母同样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三爸,只有我会被那样的针对。我的妈妈因为我的爸爸迁怒我把我当出气筒,我的爸爸无视我受到的伤害甚至默许了那些精神暴力,我爸爸的其他亲人因为我妈妈而迁怒我就那样对我。只有我一个人,到哪里都被人嫌弃和针对。就因为没人为我出头,没人护着我吗?
后来我长大了,我知道了人性。谁会承认自己做过的恶呢?谁又会记得自己做过的恶呢?作恶对于作恶的人来说,就像吃了顿饭一样正常,吃了就忘了。就算记得,他们也会去找伤害你的理由来证明他们是对的你是活该的。忘不掉又过不去的只是那些因此受伤的人罢了。
为什么有人时那个怪物不会出来呢?因为有人时它不敢,俗称见光死。见光死,却不是怕光,而是怕有人见证他们的恶。后来我知道,这叫人性的阴暗。
我知道它从哪里来,却不知道我该怎么样赶走它。曾经我希望妈妈能帮我赶走它,妈妈变成了它的一部分,后来我希望爸爸能帮我赶走他,爸爸也变成了它的一部分,最后我希望自己赶走他,可是我一想象出比它更可怕的面容,还不等赶走它我自己就被吓得崩溃。
那样一个庞大的怪物,它会变大缩小。小的时候只是一双眼睛,血淋淋恶狠狠恶毒又恐怖。大的时候就像庞大的蝙蝠一样张牙舞爪。大多数时候都像一个穿着黑袍子的老奶奶或者女人,阴狠狠地死死盯着我,然后突然变大变出恐怖的面容吓唬我,好像一下就到了眼前。我无法铲除它,我知道它是幻象,可我心里还是渗还是害怕还是无助。它就像那些针对一样,只有我能感受到只有我能看到,我无法说出来让谁帮我,谁也不会相信我更不会有效帮我。
那样一个大的怪物,那么恐怖,那么如影随形,我去到哪里跟到哪里。我学了那么多,从没有一个文章教我怎样去对付这样一个怪物。
我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能收服它,与它和解,让它变成守护我的力量。或者,明知道它不能怎样,只是吓唬我像疯狗一样想要咬我却被玻璃阻挡无法进来,只能在外面徘徊,我就应该无视它的存在,去做一些能提高自己能力的事情,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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