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出去见他一面,为着曾经说过的话‘不论多忙,只要你来杭州我都见你一面,陪你一会儿’。告诉他我住的地址后便匆匆化妆穿鞋子,也不顾脚痛便奔下楼去等着他。站在十字路口,明晃晃的路灯下,霓虹在一潭死水里闪着星光。
我看见他右手夹着烟,从对面的马路上徐来,时而仰头时而低头吐出长长的烟影,低着头懵头朝前走来,突然觉得我们都是一条狗,白天里的光鲜夜里的颓丧全写在可以七十二变的脸上。见他我自然开心,朋友里数他最懂我,数我也懂他。
我问他要不要去清吧喝一杯,他晃了晃手拒绝,深深吸了一口烟“我今天去上海融资,没有得来一分钱,我怕我的心血快要没了。在上海遇上暴雨,屋漏偏逢连夜雨,车子抛锚,周围没有修车的地方便自己修车,湿透了全身。回到杭州,幸好融到九万块钱”,说着他无力的抖了抖那个伴了他很多个年头的双肩背包。
我倒吸了口气,说什么也不能管用。给不可他钱,言语上安慰不了他,他什么都明白,就像活在清水里的鱼,懂得这个世界。
说着他便打了一个车要我去见证他的心血,一路上他像是喝醉酒般疯癫,说起他的故事来,那个时候的他名牌大学毕业保研不去问了叔叔借了一百五十万盘下西湖附近的店铺,从小在父亲旁边耳濡目染,从商之道一路顺风,再难的事他也熬了过来。一年之后便在西湖买了房和车,紧接着开了好几家分店。如鱼得水般让他活得如意。他说起往事来也是开心也是沮丧。
如今生意不景气,每况欲下,资金周转困难。“你知道吗,我可能要卖掉我的房子啦,我的车,还或许我要卖掉我的第一个铺子,或许过几天你会在新闻上看见西湖里多出来一具尸体,那定是我的”。声音低沉又压抑。我坐在他的旁边,一句也不敢言语,快要哭出来时便深深倒吸一口气,他听见了却嘻嘻笑了起来告诉我“或许没有那么糟糕,你看我今天融到一些钱,朋友也愿意借给我的啦!你不要难过啦”,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底气也没有。
我上去拉着他的手,握紧,在手心里,也不同他讲半句话。他肯定懂我就像我知道他那样,肯定懂。一路上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路过的风知道,跨过的桥也知道,匆匆而别的车辆也知道,他懂我。我理解他。
从出租车上下来,他拉着我疯跑去看他的第一家店,我踩着白色高跟鞋也不顾脚磨得生疼,迎风奔跑,下过雨的夜里,没有星星的夜里,被人拉着跑的夜里也只有这一次了。我们都好开心,突然来的开心冲刷着刚才出租车上的难过。他娓娓道来一遍又一遍诉说他的过去,听着夹着吴语的普通话让我很头痛,可是还是好开心啊,那是我今年最开心的事。
下过雨的西湖人少之又少,经过卖伞的我便执意要买一把透明长伞,他却坚持不买,他更愿意在雨里疯玩,却拗不过我便买了下来。之后便真的下起了雨,雨伞便派上了用场。
我坐在长凳上同他讲笑话,同他讲院里发生的一切同他讲我是怎样怎样被院里的爷爷奶奶所喜欢被宠着。每个都好开心,从心里。
那天夜里,冒着雨,我们玩到凌晨三点多便分开,他回了家我回了酒店。四点多便看见一个动态,一篇文章下面配了一张图,短发,短袖,短裙,小高跟鞋,长伞。和我那日的装束全是一样。
今天偶然在网易云音乐发现那是张配图,那首歌叫“where are you”。我啊,从未离开,一直都在。
有时候觉得人生真的没什么意义,但是我们总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比如你听到一首得心的纯音,而我遇见了你。
活着啊 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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