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初冬的凌晨,窗外猛烈的北风呼呼的吹,预示着冬天已经到了,需要添加衣物了。今天也是一个传统的节日,也是一个被很多人遗忘的节日:“寒衣节”。脑海里忽然全是叔父一生孤单的活着的样子,又想起他的坟头孤单在西北黄土源上的原野里正在忍受萧瑟的北风厮虐,泪水不由得从眼眶里流出来。 我的叔父六岁就失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然后就随同我的奶奶,父亲和姑姑,在最困难的年代,一家人颠肺流离的奔走,最终落脚到同样家庭破碎的,养育着四个孩子没有血缘关系,家里一贫如洗的爷爷家,总算安稳,但听父亲说一家人的生计那时就是如何确保每天不饿肚子,奶奶后来又和这个爷爷相继有了小叔和小姑,日子就更加困难了,我的叔父就是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后来,大姑出嫁,叔父也就自然的和我的父亲一起生活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经常问起:“你还记得你叔父的那个媳妇不?” 我的记忆是完全模糊的印象,听母亲说她卷着叔父积攒的钱跑了,就留下叔父一个人孤单的同我们在一起生活。 再后来,父亲总是想尽办法给叔父张罗想给叔父成一个家,叔父的总是推辞说:“算了,我会把侄子侄女当亲生的一样对待就行。”于是,我们几个孩子便多了一份父爱 ,一份最真诚,最朴实的父爱。但对于他来说,却是受尽村里一些人冷嘲热讽和屈辱的一生.....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我的叔父一生喜欢琢磨一个活计,就是操作村里的面粉加工机,起初的电动面粉加工机是需要人力进行不断翻转粮食的,才能顺畅的加工,很多人都受不了这种活的劳累,但叔父一天能从早到晚的忙碌,只为换取生产队里的一点工分。 后来,我那个不安分的小叔贷款倒腾了一台大型自动面粉机, 年轻的小叔那些年一身风光,做起了村里的能人,在他背后却是善良,忠厚的叔父日夜免费的操劳和支撑。 那时我正值小学,每次回家吃饭,母亲不免的唠叨:"你给他家干活,咋吃饭都要在咱家吃?” 叔父很委屈也很纠结:“他说好了,年底会给工钱的,我留着给娃上学用。” 就这样,叔父日日夜夜辛苦了三年,只是记得有一年春节,那个风光精明的小叔给善良忠厚的叔父买了一件旧的蓝色棉袄,以表谢意。又听说小叔将所有的盈利与他的那些朋友们风风光光的胡吃海喝了三年 ,最终因为“经营不善”,将面粉机转让给邻村的人,让那个人很快改变了家境。我的叔父却为失去一个活计而惋惜了好一阵子,后来也从来也没再向小叔要那三年的工钱,叔父太重视亲情,后来就咬咬牙对父亲说:“看在妈的情份上,算了。”在我的记忆里,叔父的三年的免费辛苦劳作,小叔只是有时偶然会在别人面前提起:“我哥,一辈子很可怜!” 再后来, 叔父很快又有了新的活计,那些年乡镇企业兴起,作为大型电动面粉机是一个不错的行业,叔父也被招去操作电动面粉机了。 他也年近不惑,在农村,再婚已经很难了,父母也刚好有了我的妹妹, 便商量着过继给善良的叔父, 尽管当时只是这样一说,一家人还在一起生活。叔父便更加疼爱我的妹妹,将自己节约的工钱几乎都给了妹妹买了吃的,买当时最好的衣服给妹妹穿;我和我姐也就在过春节的时候穿上了叔父买的新衣服,也是叔父最开心和幸福的时候。 在我上中学的时候, 家里又有了弟弟,父亲靠土地养活一家人的生计已经相当困难了。于是,父亲和叔父一起商量如何支撑度过艰难的日子,善良的叔父还是那句话:“我把咱家的娃养大,将来有娃给我送终就好。”正好当时村上的电动面粉机需要找人承包, 村书记想到可靠的叔父是最好的操作人选;于是,父亲东借西凑将承包费交了, 叔父和父亲也就日夜的开始操劳这个机器了, 整日整夜的运转了好几年时间, 也算解决了一家人的生计。 再后来,我姐也在外面开始打工挣钱了,就像父亲给我们嘱咐的那样:“别忘了你叔父。”那年春节,我姐在外头给叔父买了一件黑色呢子中山装回来,让叔父试穿一下,叔父穿在身上,感动的泪水湿润,逢人便说:“这是我女子给我买的呢子衣服!” 在我后来结婚的时候,叔父的眼眶早已布满了泪水,说不尽的一生心酸和幸福。妹妹和弟弟也相继慢慢长大, 开始懂事了,叔父终于舒了口气:“娃都长大了,我可以歇一下了。” 可是我的叔父根本一生就没来得及歇息,生活的有时总是措手不及,2008年5月12日,当时我远在深圳,早上打开电视机,汶川地震发生了,我还没回过神,父亲的电话来了:“你叔父病了,在县医院,你回来一下?” 我正在慌乱思虑时, 叔父一辈子从来就没进过医院, 他咋就突然病了?在我快速的定机票的时候,父亲的电话又来了:“你不用去县医院了,你叔父走了,脑溢血......” 在我用最短的时间奔向家里时,姐姐,妹妹,弟弟已经穿白戴孝的守护在叔父的冰棺前了, “哥,叔父走时最牵挂在外头的你.....” 而我,只能伤痛的和别人一起将他的遗体放进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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