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外公

今天回乡下的情绪特别强烈。

写毛笔字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是妈妈交代的事:要回家把衣服收起来，他们去海南要一阵子，家里的卫生要收拾干净。

喝茶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是大姨说:要买点菜给外公捎回去，那个厕所也得洗洗，还要除下蟑螂。

管不了这么多了，跳上回外公家的车就回来了。进门的时候，外公正准备吃饭，看到我进来，外公起身看我背后，看我后面有没有人。确定我一个人来，外公说去做饭。我可不要吃外公做的饭，一是不好吃，二是我正在减肥晚餐不吃米饭，缩下胃——这两点都不必告诉外公成为不需要做饭的理由，因为他不理解，只好说我吃过了比较妥当。

天气真好。路过亭子角时，看到儿时歇脚打尖的凉亭已是藤蔓环绕，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亭子角边去年荒废的土地今年被种上了水稻。青苗印着一池深深浅浅的脚印——我没种过地不能体会那种辛苦，只是觉得很美。天空蓝蓝的，燕子飞来飞去，一会儿落在电线上点缀下细细的分割线，一会儿掠过天空，把蓝天剪出云彩来——真是不得了的功力，那些云彩真是美丽，层层叠叠，渐变重复，像羽毛像飞絮，是轻盈的那种感觉。

农村在很多人眼里，居住的地方都是破旧的，厕所不干净，夏天有苍蝇，有蟑螂。外婆在世的时候，我觉得家里特别干净。即便是泥巴的地板，你站在门槛外想往里伸脚就感觉这家很干净，不禁会缩回来再拍拍鞋上，衣服上的灰。我喜欢农村，大抵是因为家里很干净，外面很辽阔很干净的缘故吧。

刚入夜，雨就大起来了。那么大，像倒豆子在房顶上。我洗了澡后把外公的厕所刷了一下。独居的老人，打扫总是不那么方便的，不像我们这些人，抡起膀子吭哧吭哧就把厕所给喷上洁厕剂刷刷冲冲了。话说，农村的生活条件和以前相比是好了很多，我是再也不想去那种两块木板架起来的厕所上厕所了——当然啦，也许难免会再遇见的 。

电视里放着朱雨辰演的红剧，外公点了蚊香，就着他抽烟的烟草味道，和外婆在时一样平静。微弱的路灯印着潺潺的雨，像珠串的门帘倾泻而下，一扫初暑的日噪，格外清凉。即便有狗叫，有雨声，有电视的声音，农村的夜是独有的安静。我喜欢坐在门廊下体会这种安静——每个夏夜，在廊下躲雨乘凉的可不只是你自己，还有青蛙，还有多脚虫，还有好多小动物。蚂蚁回家了，萤火虫也回家了，燕子也睡了。

我也回家了。

去看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