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吃完中午饭,饭还是一碗煮得很烂乎的菜汤面,照例在躺椅上半坐半躺,和我说会儿话,然后说着说着就睡了,这样的日子有十多天了,也是因为这场突然袭击的疫情,我难得有空闲在老家陪陪母亲,睡着的母亲很安静,脸上还有微笑,只是年迈的母亲像一朵枯萎的花,好像随时会在睡梦中去到另一个世界,其实有时候我倒是希望这样,人老了,这不失为一种幸福的告别,没有痛苦。我摸了摸母亲那只搭在躺椅扶边上干枯得像一块破绒布的手,双眼顿时模糊了。
有一年的春天,我出差路过老家,就决定顺路回家看看母亲,没有事先打电话告诉她,到家后母亲没在家,邻居刘奶奶说母亲去戏园子了(那时的母亲身体还硬朗),父亲去世后母亲突然爱去戏园子了,其实母亲并不懂戏,我想更多地是那边人多一些,省得一个人在家里呆得烦闷,或者有时候在家门口和邻居闲聊天。
到戏园子,我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母亲,她坐在马扎上,倚着墙,竟然睡着了,我轻轻地推了一下她,喊了声:“娘!”她一激灵醒了。
“二伢子,你怎么回来了?我刚才还梦到你了”
“我有点事出趟差,路过,就回家看看”
“咱们回家,我给你做饭去”说着母亲把马扎一折,好像极有精神地拉着我往家走,这种感觉像极了小时候放学后在村口等母亲回家的场景。那时我在村口的石板上做完作业,和差不多大的孩子们玩儿累了,趴在石板上睡着了,听见母亲从地里回来喊我的名字,我一激灵就醒了,然后毫无困意地跟着母亲回家,半个钟头左右,母亲就弄好了一顿饭,我狼吞虎咽地吃上一碗。
我发现母亲真的老了,尤其是父亲走了以后,她变得害怕孤单。
我在家里呆了两天,早上很早起来,踏着田埂去走一圈,回来裤腿上被露水打湿了,村口的黄狗已经叫了起来。
母亲醒了,呆呆地看着愣神的我,我回过神来,二十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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