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完机再出发的时候,我们换了大巴也换了司机,这次是正副两位,一黑一白、一胖一瘦。娇俏可人的美女导游佩带着扩音设备,居高临下地站在司机身后的空地上,俯视我们这些素昧平生、却又与她的利益息息相关的一帮外地人。
她目光灼灼却又极其简略地扫视了我们几遍,沉吟间似乎在整理思路,又好像在确认我们的态度和反应,是热情还是漠然,是信任还是怀疑……
过了几分钟后,她清了清嗓子,开始了比上次更详尽地介绍:本人籍贯成都、年龄二十九、毕业某师范大学的旅游专业、带团去过国内外许多地方……最后以自己三年来往返于此条路线的资历为底气,口舌伶俐地向满车人宣告她此行的地位与权限——话头言语间,川妹子精干泼辣、能说会道的一面毕现无遗,这与她水灵俏丽的面孔和我们初次见面时她所展露出来的亲和温柔的形象有太多不符。
一面是温言软语活脱脱的乖巧"幺妹儿",一面是干脆直率、辛辣劲道且有着独当一面的洒脱。我暗暗有些吃惊,这么大的反差怎么可以并存于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身上?而且在两种风格间又切换的那么自在从容。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川剧中的"变脸",变得速度是何其快,变得风格又何其大相径庭。我暗自思量:是不是以本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特色,来解读本地的人文素养和风俗习惯才会更直接更精准呢?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当然,我在日常生活中也遇见过不少川妹子,虽不完全是这样可甜可辣可收可放的性格,但想起来确实是以豪爽泼辣的居多。毫无疑问,在众数的川姐川妹中,她们构成了我们所听说的"川味妹子"的样本,就像通过一盆水就可以想见大海似的。记得成都女作家刘晓村也说过:“成都女人的外型和声音都有不小的欺骗性。”生于斯长于斯,她的现身说法更是"诚不欺人"。
我坐在后排坐位上一边欣赏她浑身洋溢着的自信、精干和因此带来的黯淡了形貌美丽的魅力,一边专注地倾听却也只能落得似懂非懂的讲解——因为她的川普口音和许多未知东西所带来的含糊不清与一知半解。别怪我不求甚解,旅游的事,没必要较真到事事处处都得别人讲解清楚,谁的旅行不是几分听几分看几分感几份悟呢?
此时,我们亲切的随团导游小刘正坐在司机身后的第一排座位上,一言不发地背朝我们面向前路(那里的位子是这辆巴士里最好的观景台,其优先程度仅次于司机),极配合地保持着对新晋同伴的认可与尊重——安静地听同伴大说特说地谈兰州的历史源渊、谈兰州的民俗风物、谈穿城而过的黄河、也谈闻名全国的兰州大学等等,自己则由起先那个妥帖周道到仿佛幼儿园生活老师般忙碌的人物,一下子变得像个乖巧的小跟班,不刻意去找她也许根本就意识不到她的存在。
看着老乡一下子失去存在感的落寞背影,我莫名其妙地为她心酸,好像她作为我的老乡受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或者干脆说被人欺负了冷落了,使得我隐隐心生悲悯。
事实上,我也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专业的事情当然应该交由专业的人来做,前方行程的讲解和安排都不是她的强项,那么作为陪团导游,支持配合地接是她的工作也是她的义务所在。
而我的这种想法,大约与自己几年来第一次要去一个陌生地方、心中暗生的对未知的不安和暂时远离家乡的伤感有关。
车子在不算拥挤的街道上一路畅行,行至一条宽阔的街道上,我看到两侧的商铺有些冷清,一家肉店门口的架子挂着猩红的牛肉,一位包头巾的壮硕女人正与一位停下摩托车的中年男人在搭话。其他的门面也与我们这边农贸市场的档口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是有些招牌用两种不同的文字标示,一种是我们方块形的母语,另一种则是枝桠状的"外"语。
有一会儿,车子被堵在了黄河桥上(据说是,我只看到了不算宽阔的河面上缓缓的黄色水流径自东去,却没有看到能显示它大名的文字),我坐在临过道的座位上,并没有凭窗而望的优势,导游的讲解也被大伙的议论声干扰着。问身边的旅友,他们也模棱两可“好像是”“许多大巴都堵在了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在观看?”导游不允许我们立起来或走动,我只好无奈地倾听别人的议论。
至到车堵十几分钟后再次顺利通行,我才从导游那里打听出我们路过的正是黄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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