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永静
晨起锻炼时,寂静的小区人迹杳然。封禁一月有余,一座熙熙攘攘的城市就此停摆,一个热闹非凡的小区就此沉寂,如黎明前万事万物的共同期待:等待阳光,等待花开,等待自由呼吸的时刻。对面一位老人似乎已在小区里转了几个来回,尽管时过惊蛰,但还是穿着寒冬的厚衣,带着帽子口罩,与这个世界隔离得严严实实。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将病毒拒之千里。而习惯了带口罩出行的人们,似乎还停留在瑟瑟寒冬,已经忘记了春天。
虽未桃李嫣然,但早已冰解河开,这个春天因病毒、因围裹、因隔离似乎来得有些迟缓,也有些廖然。
沉思之间,陡然听到高低起伏的狗吠声从封禁的玻璃窗中不甚清晰却也努力张扬着,打破了小区沉寂已久的时光。
声音传自小区里的宠物医院。几条小狗分而居于不同的笼子里,外面有一条稍大的狗既没有封笼也没有套链,它悠闲地转来转去,在其他小狗盛放食物的狗盘里挑挑拣拣,这似乎很是惹狗生厌,在众狗竭力朝它吼叫以示警告的声讨中,我听出了不满。
但这只追求特立独行的狗并不以为然,似乎自由成了它任意挑战他狗的资本,而且还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耳朵直立,洋洋自得地高昂着不知深浅的头,四肢撑地貌似分外威武。它斜睨着对其群而吼叫的小狗,不屑地左右审视,还不时地回以貌似呵斥的狂吠,约略有些狗假人威。
它将邪恶的爪子伸向了本非自己的食盘,将肮脏的舌头舔向了本非自己的食物,任他狗百般提醒,千般吼叫仍不知收敛不顾众怒。正在这时,宠物店玻璃窗后面的一扇门打开,主人出现了。这条先前昂首阔步的狗瞬间身体像节肢动物一样自如伸缩,利爪支撑的几节骨骼仿佛也软了几块,狗头趴在地上从主人的鞋底开始嗅起,大有舔遍周身方显忠诚无二之志。并摇着那难看的尾巴一遍遍示好。主人看似心情并不很佳,抬腿一脚将它踢到一边。这狗被突然的击打一震显出几分畏惧,但很快又恢复了媚态,颠颠儿地跟在主人的身后,一边哈着腰,一边嗅着主人的裤脚。其他小狗又开始起起伏伏的长吠,似在群起控诉此狗恶行。
主人走到一条周身乳白、身着精致狗服的贵妃犬笼边,蹲下身子打开锁扣,小心翼翼地把小狗抱出来,环在臂弯,摩挲着狗的小脑袋,喃喃地说着什么。小狗听懂似地看着主人,无辜的大眼睛楚楚动人。这条大狗看到如此场景,又摇着尾巴不远不近地围向主人。它时而柔步前驱,时而退步挪移,似乎努力想用自己的行动博得主人的关注和欢心。不幸的是,主人刚踏出的半步就被狗挡住了路,立即愤愤地朝狗甩出一脚,这条狗如绷直的箭头瞬间被射到了墙角,它翻了几下跟头蜷起身体,躲在角落里再也不敢上前纠缠了。我想此狗恐也染上了权力膜拜症,对上谄媚,对下威吓。得一息机会,便忘乎所以到不知权力也有时限,耀武扬威也要守住底线。
短短的一幕,仅存片刻,却在其中看到了人生一态,看清了世故人心,狗仗人势飞扬跋扈者,必然有人前来制服;而尚能狗仗人势尚在飞扬跋扈者,最是应该深思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是非存心,至道留世。
草色青青,又一个春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