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忌辰

作者: 罙钬 | 来源:发表于2022-01-14 14:33 被阅读0次

太阳挂在中天,人们坐在地坪,磕着瓜子聊着天,和那天一模一样,暖洋洋的。那天,外公坐在一把靠椅上,心情还不错,但身体已极度虚弱,他的至亲围在他的身旁。

满舅、满舅妈在外公卧室里收拾,一个蛇皮袋里装了许多东西,那些都是外公不舍丢弃的杂物,钉子、扣子、铁丝……外公从他平常卖菜用的皮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本子上工整的写着各笔收入、支出。卖黄瓜、鸡蛋、大蒜子收入多少,买米花去……

紧接着,他从皮包夹层里搜出一摞钱,一百、五十,十块的都有,但是一块居多。他用食指在嘴唇上舔了一下,然后数了两张红票子递了过来。“这钱你拿着,买点东西吃!”我说不用不用,我有钱,但是他又硬塞过来。他那双曾经劳作的粗壮的手臂,此刻显得很没力气,我不再忍心推却,接下了钱。

那是我见外公的最后一面,那天的天气很好,他的心情也好,除了身体极度虚弱,走路需要人们搀扶。大家坐在地坪里,随意地谈论着话题总总,包括生与死,我和妈妈没有待很久。

大舅大舅妈、三舅妈是在快吃饭的时候到的,吃过饭后坐了一会便回去了,只有满舅小满舅一直忙活。听帮忙的人说,他们俩昨天一直忙到凌晨三点,就为了准备今天这顿饭,今天是外公的忌辰,邀请了三桌客人。

收拾完地坪,满舅一行人又拖着一大捆鞭炮,七八件冲天炮和一筐子纸钱等祭祀用品去了外公的坟地。外婆想叫住他们,还有一顶帽子和少许衣物一并烧给外公,我提着装有外公遗物的蛇皮袋跟了过去。

外公坟前燃起一阵火光,纸钱、衣物在干柴的燃烧下燃烧,慢慢化作灰烬,冲天炮、鞭炮顿起并乱作一团,女人们退到后面,男人们在前头放炮,边放边退,不一会,烟雾就缭绕在了外公的坟旁。纸钱化作灰烬在空中飞舞,化作亲人的怀念便随着风腾起、远去、消散……

火光的前面摆有饭菜、酒水和茶,一支香淡淡的明灭。一束黄花,静静地躺在坟前的红砖上,那是他的外孙在来的路上采的,他的外孙早在他的坟前祭拜过了。

不曾想,一年就那样过去,外公走了便有一年,外公是农历十二月初九走的。在缭绕的烟雾里,他的孙儿流下了短暂的泪水,和着清冷的风,很快消散。好像人长大了,流泪就成了很让人笑话的事情,故常常用理性欺骗自己的真心。

炮声渐息,人们离去,只剩下缭绕着烟雾的坟墓,和坟前若隐若现的火光,黄花在风中一动不动。(罙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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