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黑暗中醒来,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沿着我的背流下来,我们掉进了湖里!我心里想。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我身上,是床垫!我想把它踢开,但没成功,于是我就在它下面爬行,双手和膝盖压在翻过来的车顶上,我来到一扇破碎的车窗前,外面是白茫茫茫白雪,接着我明白了,我们是在一片田野中,不是在湖里面。我爬出破碎的车窗,摇摇晃晃站起来,但似乎无法保持平衡。我环顾四周,可一个人影也没有,面包车是空的,我的家人不见了。
我绕着残骸转了两圈,才发现远处小山丘上,爸爸弯腰驼背的身影,我喊他,他在喊其他人,他们都四散在田野中,爸爸穿过雪堆,朝我走来。当他走进一处破碎的车头灯的光线中,我看见他前臂有一道六英寸的口子,鲜血在雪地上划出痕迹。
后来我才知道,我在床垫下面昏迷了好几分钟,他们喊过我的名字,我没有反应,他们便以为我一定是从破碎的车窗甩了出去,于是分头去找我。大家都回到失事地点,尴尬地站在周围,浑身哆嗦,不是出于寒冷,就是出于惊吓。我们没看爸爸,不想指责他。
警察来了,接着又来了一辆救护车,我不知道是谁叫的他们。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昏了过去,我害怕他们将我送进医院,我紧挨着理查德,坐在警车里,身上裹着一条反光的毯子,和我“上山应急包”里的那一条一样,我们听着收音机,而警察询问爸爸,为什么面包车没上保险,为什么他把座椅和安全带都拆掉了。
我们离巴克峰还很远,所以警察将我们带到最近的警察局。爸爸打电话给托尼,但是托尼正在跑长途货运,然后他打给肖恩,没有人接。后来我们才知道,肖恩那天晚上因为打架之类的事,正被关在监狱里。
由于无法与儿子们取得联系,父亲给罗伯和戴安·哈迪打电话,因为他们八个孩子中有五个是母亲接生的,罗伯几小时后赶来了。咯咯地笑着说,“你们这些家伙上一次不就差点没命了吗?”
车祸后过了几天,我的脖子僵住了。
一天早上醒来,我发现脖子无法动弹,一开始并不疼,但不管我怎么努力,扭头都无法移动超过一英寸。瘫痪下延伸,感觉好像有一根金属杆沿着我的背部直插进颅骨,我没法向前弯腰或转头,一这么做就会疼痛,我还有了持续而剧烈头痛,不抓住什么东西就站不起来。
母亲打电话给一位名叫罗西的能量专家,她出现在门口时,我已卧床两周了,我看着她像波浪一样扭曲,仿佛是透过一滩水看她似的。她的声音高亢而欢快,让我想象自己完整而健康,被一个白色泡泡保护着,我要将一切喜欢的事物,所有让我感到平静的颜色都放在这个泡泡里面,我想象着这个泡泡,想象自己居其中心,能够站立、奔跑,我身后是一座摩门教教堂,还有卢克那只早已死去的老山羊“神风”。一道绿光照亮了一切。
“每天花几个小时想象这个泡泡,”她说,“你会痊愈的。”她拍了拍我的胳膊,我听到她关上身后的门走了。
每天早晨、下午和晚上我都在想象这个泡泡,但我的脖子仍然不能动弹。一个月的时间里,我逐渐适应了头痛,我学会了站立,接着又学会了走路,我睁大眼睛保持直立,如果闭上眼睛,哪怕是一小会儿,便会天旋地转,我就会倒下。我又回到了兰迪的商店上班,也偶尔去废料厂干活,每天晚上睡觉时我都会想象那个绿色的泡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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