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少纳言生于平安京时期的一个世代文官家庭,家学颇为渊博。她自幼就熟读汉书,才华不凡。即使是身处人才辈出的平安时代,也有着其在文学领域上独特的不可或缺的一席之地。她写《枕草子》,微妙而细腻 ,优美而随性。
她喜欢写下一个字然后不断地组词,写下相关的词语。
如:“岛是,浮岛。十八岛。游岛。水岛。松浦岛。篱岛。丰浦岛。多度岛。”
她说:“远而近的东西是,极乐净土。船的航程。男女之间。”
她的文字,给人一种极为恰当的恰到好处。看似由远而近,内心清明而了然。在特定的时空里,那样的远近,美好而愉悦。此间情愫,犹如暗中窥月,清朗而疏旷,却也只有置身世外之人方可明了。
“唐衣是,赤衣,淡紫,嫩绿,樱花,一切淡的颜色。”
文中谈到女官间的对话,华美的服饰配着舒心的景致。她羡慕地道:终于可以见到书中所写的华美与高贵。这不禁令我们心生向往,生逢我们这个时代,即使是再过艳羡也是没有这样的眼福的,毕竟那是一个再多华美与瑰丽也不为过的时代。
平安京的时代,相当于我们大唐盛世的繁荣与昌盛。就连少纳言自己也说他们的时代令人想起唐朝的风俗,很有意思。看得人满心喜悦:“里边是唐缕的柳色御袿,蒲桃染的五重衣服,赤色的唐衣,白地印花的唐土的罗纱,和印有金银泥的细画的下裳,重叠的穿着,其色泽的艳丽,简直无可比喻。”
不仅令人想到近几年来,我们兴起的“着我汉家衣裳,兴我礼仪之邦”的汉服文化复兴运动。其实这不仅是对古老文化的继承与复兴,更是代表着我们对美,对艺术的欣赏与追求。毕竟用自己的文化来展示自己的美,是最有魅力也最值得为之骄傲的一件事。
“春天是破晓的时候最好。”
“秋天是傍晚最好。夕阳很辉煌的照着,到了很接近了山边的时候,乌鸦都要归巢去了,便三只一起、四只或两只一起的飞着,这也是很有意思的。”
“无可比喻的事是,夏天和冬天,夜间和白昼,雨天和晴天,年轻人和老年人,人的喜笑和生气,爱和憎,蓝和黄檗,雨和雾。”
还有那要等的人如何也不来,等到夜深,却来了不相干的人。心里的怅然。还有那月光明亮的晚上,使人记忆起过去来,满是怀恋。
这些都是生活中细琐的事务,她却也一一记录下来。看的令人愉悦,又略感惆怅。时隔千年,那种种情愫依然不变,萦绕你我的心头。仍旧有人怕着哭啼的婴儿、唠叨的客人。看着阴青的天也会感叹良久,吃着可口的小食也会满眼微笑。好似时光从未停留,那一份份悲欢与喜恶,辗转流传,不过从此人传到了那人,从你传到了我,情感也未曾生变。
而与其同时代的还有另一旷世名才,号称日版红楼梦的《源氏物语》的作者紫式部。她对同时代具有才名的清少纳言却是颇有微词。她觉得清过于自满,故作风雅。总是做出智多才高的样子,如此评价道:“即使在清寂无聊的时候,也要装出感动入微的样子,这样的人就在每每不放过任何一件趣事中自然而然养成了不良的轻浮态度。而性质都变得轻浮了的人,其结局怎么会好呢?”
抛却自古文人喜相轻的因素,在这里不得不说,紫式部对清少纳言的结局倒是看得很透彻!清少纳言一生婚姻不幸,后半生又落魄凄凉,落发为尼。
《古事谈》记载着她出家时的样子:“鬼形之法师” 。当真是潦倒到不知所终。人生最后走向不可知的孤寂,隐入历史。也许这就是紫式部所说的:性质的轻浮导致结局的败落。毕竟你对人生轻浮,自然它也回馈予你轻浮了。
话说回来,清少纳言早年供职于宫中,曾服侍着风雨飘摇的定子皇后一家。历遍不少勾心斗角,见过种种宫门阴暗。其后还半生沉浮,衰颓凄惨。按理说这样的人写作是该悲愤抑郁,哀叹连连的。但她却仍是如此的温和清朗,笑谈风月。
《大日本史》中曾记载一则关于她年迈时的逸事:“(清少纳言)老而家居,屋宇甚陋,郎署年少见其贫窭而悯笑之。少纳言自帘中呼曰:‘不闻有买骏马骨者乎?’笑者惭而去。”
她对悯笑自己贫困孤老的人,借了个燕昭王求千里马的典故来回答:“你没听过买千里骏马的骨头的人吗?” 一方面感伤了世事变迁,年华老去。却也自嘲曾为千里骏马,即使死去,躯壳仍价值千金。她如此风趣得令人无限感慨,可见其性格里的阔达明朗。
今天我们读起《枕草子》,犹如穿越时光,与清少纳言一起灯下夜祷,围炉笑谈。其间闲情逸事,恍如隔世,又恍如昨日。她絮絮地说道,我们细细地品着,这也是很有意思的,人生之幸事大抵不过如此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