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年八岁,到年底才九岁。
过了一个星期,没听外婆公公以及小姨他们,说妈妈或者姨妈的来信,甚至连新的来信也没听说。
我年龄的确还小,有时候也忽然想起妈妈爸爸怎么样了,可往往就是这样,八九岁的我们,如果身边有外婆的粗布大围裙,有外婆每天早辰光的呼唤,有公公虽然偶然瞪眼睛,但总要由着我们翻弄他的小楷笔纸,有小姨常拿我们开心,却常去接我们放学,有舅舅的严厉,但却不容别人欺负我们,我也就不再去问外婆我妈妈爸爸了。
又过了一个月的辰光,还是由东北寄来了一封信。
公公中午刚进家,还没有洗手,就拆开信看。外婆停下手里炒菜的勺子,边撩起围裙一角擦手边凑到公公身边看信。其实外婆不怎么识字。她看一眼公公,问:“哈?”
公公不说话,嘴里却在轻轻嘟哝。外婆又问一句:“哈?”眼里充满迫切,但满脸故作镇静。
“嗯…”公公还是没回答。
“哈?”外婆又问。
“咦——,吾正在看呀……”公公不耐烦了,“咦,吾刚刚看到哪里了?咦……”
外婆走开了,她看我们围过来要吃饭,就说:“等一些些,后半天要去学堂哇?”
“要去的。”我们一起回答。“老师说,快要期末考试了。作业揪关呢!”
“嗷呦呦,要期末考试了,塞是作业揪关呢。辰光快的来,暄暄小楠,喝汋哇?”
外婆不提醒,我们从不主动要喝水,外婆一提醒,我和小楠马上说:“要喝要喝。”
“呦呦,干特来咯呢!”外婆太了解我们了。
外婆盛了两碗水,给我们,眼睛却询问公公:“哈?”
“恩的哈,现在么,还在协和医院呢,悄好一点。呦呦,文化大革命呢,医院里老医生塞被批斗呢,恩的医生呢。”
“恩的医生,……”外婆见我抬头看她,没再说下去,只是默默地蹙蹙眉。
正说话,门口石板地上隐隐的湿了。“落雨了,后半天,要穿套哈哇?”外婆问。
“下的雨不大,不用穿雨鞋。”我们不想穿笨笨的雨鞋。
“恩的哈。目前还比较平稳,塞是实习医生呢。”公公看完信,他不想多说了,也许是不想当着我们的面说,也许是本来就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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