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列

早上七点，我随着人群井然有序地排队，低着头默默地行进，一个跟着一个。几乎每个人一脸肃穆，脸上阴郁麻木，无惊无喜，好像波澜不惊的湖平面，看一会就令人生厌。

眼前是下行通道，一个四四方方的幽暗空间。神情恍惚间，仿佛我跟着一队正在走进未知地宫的兵马俑。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虽然此时此刻在一起。

是啊，北京地铁换乘通道里大都是台阶，得小心摔倒。这年头，摔倒可不好，自己会受伤，别人也很为难，是扶还是不扶呢？我暗暗想着。

四下安静，只听到唰唰的脚步声和鼓风机呼呼风声。突然，我旁边响起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一片安静中格外清晰和柔软：

“妈妈，我们还要走多远啊？我有点累了。”

“马上就到了啊，一会再坐一趟车。”

“那爸爸来接我们吗？”

“嘘，不要大声说话！”

之后恢复了安静，大家继续低头走路，继续听着耳机，继续摩肩接踵。过了一会，我隐隐听到小朋友的哼歌声：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还是那个小女孩。我和周围的人莫名地微笑着。她妈妈拉着她的手，她边走边用手抚摸着通道里的广告贴画，摇头晃脑，对周围十分新鲜好奇的模样。她妈妈背了双肩包，另一只手拖着一个巨大的灰色行李箱，脸上布满了长途奔波的疲惫和憔悴。

到了站台，我还听着女孩的说话声：

“火车，噢，我们又坐火车啦！”

“这是地铁，记住是地铁！”

女孩说的火车进站了，上车，门关上了，载着她们奔向东边刚升起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