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到这里,邱琦听到外面有一阵唢呐声传进来,滴滴答答,在这空旷的房子里显得非常刺耳。邱琦浑身一个哆嗦,这回是真的缩在王启的身边了。他转着脑袋看周围,四下无人之时,倒是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在侵入身体。
“这声音怎么这么诡异,听上去好渗人。”邱琦紧紧抓着衣角,又看见二楼的那件房间终于将门给打开了,里面走出来好几个端着瓜果零食的佣人,笑嘻嘻穿梭在走廊的廊柱之间。清脆的女孩子声音响在他们的头顶,邱琦和王启将自己藏身到一个壁橱之后,只敢留神听她们的对话。
大概是走在第一个的那个女孩子在二楼的时候就嬉笑说了一句什么,现在就听见她身后的那三个在讨论着新姑爷的样子。
“不是说早就见过吗,怎么这府里的丫头都好像没见过崔路遥他小叔一样?”邱琦瘪瘪嘴,看着王启一脸严肃听着外头的动静。忽然间,说话声停了,邱琦一阵纳闷,难道这些人这么快就走出去了?刚刚想探头再看看外面的动静,就发现那四个女孩子排成一排站在壁橱的那一头,探着头在看他们。
邱琦刚伸出头去就看见四个人齐刷刷盯着他们的样子,吓得胆都抖了三抖,一声惊叫出来。
“干,干什么!”邱琦的嗓音都变了声,往后退了一部,刚好又碰在了身后的花瓶上。一人多高的花瓶随着他的撞击晃了两下,王启眼疾手快,还好接住了。
“问我们干什么?我们还要问你们干什么才对!”为首的那个瞪着一双杏核大眼睛,看着邱琦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王启听见她们这么说,倒是放下心来,着嗓音道:“我们是崔路遥的朋友,今天是受邀来参加婚礼的。”
“崔少爷?”那名女子狐疑看了一眼王启:“你有什么证据说自己是崔少爷的朋友?崔少爷落落大方,怎么会有你们这两个贼眉鼠眼的朋友?”
听到这话的邱琦一下子没忍住,回瞪了那名女子一眼,嘴上愤愤道:“他落落大方?得了吧你们,一群被诓骗的小姑娘,赶紧的别说那么多废话,先告诉我们新姑爷在哪里,我们要去找他。”
“如果你们是崔少爷请来的宾客,怎么会连新姑爷在哪里都不知道?”
邱琦很讨厌站在前面的这个女孩子:“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多话?我们是崔路遥请来的,又不是你们新姑爷请来的,来者是客,是要做座上宾喝酒吃菜的,鬼知道你们新姑爷在哪里。我们现在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找你们新姑爷,如果耽误了,我看你个小丫头赔不赔得起!”
邱琦这段话是逃脱了怂样,说的干脆利落。那个小姑娘或许也是被他的样子给震惊到了,一下子也没有反驳的话,乖乖给他指了方向:“就在主楼后面的一片小房子那边。新姑爷要准备的东西多,小姐又想要办西式的婚礼,所以刚好他们就在小房子那边了。外面是一大片草坪,你们穿过了就能看见了。”那个小丫头说完,又贼兮兮看了邱琦一眼:“敢为您是哪家的?”
“我是皇帝老子家的。”邱琦白了八卦的这位,抢先往前走了一步。王启跟在他身后,抱歉向那些被吓到的小姑娘笑了笑:“重要的事儿,我的朋友就是急脾气,谢谢你们了!”
杏核大眼小姑娘脸上红了一下,干咳了两声:“没,没事儿。”就拉着她身边的那个跑了。左手上端了一盘子的苹果,顶上还放了一个囍字。
重新又回到了阳光下,邱琦伸了一个懒腰,也没管别人看过来的眼光,站在大门前的时候就大吼了一声。王启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也笑着看了一眼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咱们自己困在这幢楼里不敢出来,你看,外面的景象正常的不得了。”
邱琦点了点头,还是有些忧心地看了一眼二楼:“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刚才我们去白亦倾房间的时候,里面哪有这么多的人在那里,现在怎么就一下子出来了?”
“先别管这里,先去找陈落,雪乔的事情估计他还不知道,在这个情况下,咱们三个人要聚在一起,不能分散了。”王启说的有几分道理,邱琦认同他的话,二人就一起往后面的草地走过去。
崔路遥和陈落早就到了新郎官应该呆着的地方,穿着暗红色对襟长衫男仆,有些跪在草地上拜访装饰的花片,还有一些或近或远,都呆在陈落的周围。
“我又不会跑,你让这么多人看着我干什么?”陈落有些好笑,看着那些人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就觉得崔路遥这个命令下的真是幼稚。
“多点戒备之心是正常的事,今天的婚礼上,我可不想有任何的闪失。”崔路遥从把陈落他们带进来开始,就一直都是这幅“该说的我都和你说了,你就安心等死”的表情,弄得陈落连找漏子的心情都没有,只能一直顺从崔路遥的安排。
新郎官,虽说是婚礼上的第一男主角,但其实真的要他做的事情是少之又少。陈落看着一大群人忙里忙外在草地上干活,自己就搬了一条凳子坐在小房子的门口,又从里面找出来一瓶酒,拉着崔路遥一起坐着。
崔路遥原本是不打算理陈落,他早就已经觉得自己和他们撕破了脸皮,不想参与陈落提议的任何活动。但陈落说了句:“心上人今天结婚,但是新郎不是你。”这种酸腐至极的话,崔路遥心上莫名其妙一动,也就安静坐到了陈落的身边。
三杯下肚,陈落没什么酒量,感觉到一阵暖暖的气从小腹那里上来,游走的四肢里,暖融融的很舒服。他侧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这个男人,在和煦的春风里,他脸上带着的那一丝凌冽之气隐藏在眼睛深处。陈落知道,崔路遥应该还有很多知道的东西没有告诉他们,但是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如果崔路遥把所有的事情都和陈落说明,或许这才会导致陈落将再也回不去原来的世界。
“我不信你,陈落。”崔路遥吞下了口中的酒,转头看着陈落,非常认真一字一句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人可以让我全心全意信任他,即便是亦倾,我都不愿意完全相信。”崔路遥笑了一声,此时脸上倒是带上了几分凄惨:“我全心全意对她,却不愿意全心全意信她,是不是很可笑?”
陈落看到这样的崔路遥,十分同情:“这都是你自己心里放不下,只要想通了,说不定你周围的人,都是你可以信赖的。毕竟,他们也都是你的亲人和朋友,不要对他们的作为太苛刻。”
崔路遥不说话,眼中的那一丝戒备更深了几分:“难道你会全心全意信赖你周围的人吗?”
陈落耸耸肩:“为什么不呢?”
“对了,我想起来了。刚进崇泉山庄的时候,你的女朋友和你之间好像也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崔路遥笑着举起酒杯,晃了晃杯中的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时候你应该是满心嫉妒才是。”
陈落回想起当日雪乔对自己的态度,以及她主动伸手揽上邱琦的手臂,那回眸看自己的那一眼,那种沉寂已久的酸涩果然还是泛上心口:“那时候都是误会。”
“误会?那可不是。”崔路遥很喜欢看陈落这幅局促的样子。被说中了心里话,但是又不能承认的样子,就像是被发现短板的猎物,一下子被曝光,那些短板遮掩不掉,又不能随意暴露被他人,就是会露出这个申请。
“崇泉山庄会放大你内心的欲望。陈落,你要小心一点。”崔路遥好心提醒了一句,看到陈落回过神来,又不打算继续多说,转头看着草坪了。
邱琦和王启这时候才到大草地上,远远看见陈落一脸闲适坐在椅子上和崔路遥喝酒,邱琦心里的一团火气就灭不掉了。他大步跑到了陈落的面前,一把拿过他手上的杯子:“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雪乔出事了。”
“什么!”陈落站起来,看见邱琦气呼呼的样子,心里却又突然间冷静了几分:“出了什么事?”
“你还记得楚颜吗,雪乔说,她就是楚颜。”
“这下热闹了。”崔路遥也站起来,笑眯眯看着邱琦:“你不用担心,如果楚颜出来了,你们的朋友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你认识楚颜?”陈落问崔路遥。
“我不认识,但是我知道她。说的仔细一点,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崔路遥看邱琦的眼睛仿佛是要吃人,说完这句话就立马转身走进了屋子。陈落原本打算套些崔路遥的话,没想到自家后院开始着火,就顾不上其他,连忙抓着邱琦问:“那她现在在哪里?”
邱琦摇头:“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一个人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崔路遥的小叔叔呢,他要你来代替他,那他原本的小叔叔去了哪里?”
“本来想套几句话,现在也没办法了。”陈落指了指外面的草地:“你们看,都快布置好了。”
邱琦走到其中的一堆鲜花边上,伸手拿了一支,本想着说亲手触摸一下这百年前的婚礼鲜花,却没想到看见一点点的红色。殷红色,在花瓣上,指甲盖大小的一点。那很明显就是人血。邱琦将那支花从一大束花束中间抽出来,拿给陈落:“你看。”陈落自然也是一眼就看见了留在花瓣上的血迹。
“会不会是这些人整理搬动的时候不小心受伤了,滴上去的?”王启皱着眉头,不安说道。
“也不是没可能。”陈落伸手去碰了一下那滴血,血液已经凝固了,牢牢沾在花瓣上。
“这不会是崔路遥绑架了他的小叔父,然后不小心弄伤了他,才留下来的血迹吧?”邱琦半开玩笑说着,一边又看向那些准备离开的男仆:“动作真快,我们也才来没多久,这么大的场地就布置好了。”
“他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况且来布置的都是花匠师傅,自然手脚勤快。”陈落看着那些搭好的高低错落的花架:“你看,都是准备好的鲜花,早就修剪好了,到这里来只需要按照设计的图样扎在一起就可以了。”
突然一下,陈落的脑中闪了一个念头,他将手上的那朵花塞到邱琦的手中,跑到了最后离开的那个花匠身边,指手画脚说着什么。花匠笑着又是点头,又是手势,还走到花架边上,从上面摘下来一枝鲜花递给陈落,这才拎着自己的箱子离开。陈落站在那个花架边很久,终于垂着头走回来:“看来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
“什么?”
“或许,崔路遥的小叔叔已经死了。”陈落把目光调向远处,看着现在还是安静的大草坪。不出两个小时,这里又将会是人山人海的一片。
“死了?那崔路遥难道就是打定主意让你代替他娶了白亦倾吗?”
“我在想,我和他的小叔叔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否则,为什么崔路遥一开始就把我给确定了下来。”
“或许,他可能不想要我这种太帅的。”邱琦说道,一如以往的那副贱贱的语气。陈落很熟悉邱琦的这种态度,知道他是想要在这个关头安慰一下自己,于是也顺着邱琦的话继续打趣说道:“也或许,崔路遥是看不上太胖的。毕竟出了什么事儿晕过去的话,不大好搬动。”
一段不冷不热的笑话说完,最捧场的就是王启。他来回看了二人几眼,摇了摇头笑着说:“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可以说得出这些。”
一阵微风吹过,空气里面淡淡的蔷薇香气绕在三个人周围。
“我觉得同奇怪的,陈落。你看,那个白亦倾的礼服上面全部都是玉兰花的样子,是不是说明她很喜欢这种花?但是你看,这场婚礼上,根本就没有玉兰花的影子,是不是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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