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驱车死南阙 姜维弃粮胜魏兵（一百十四）

        姜维传令退兵，命廖化、张翼断后。邓艾引兵追赶，前面蜀兵旗帜整齐，人马徐徐而退。艾叹曰：“姜维深得武侯之法也！”因此不敢追赶，勒军回祁山寨去了。

        姜维至成都，入见后主，问召回之故。曰：“臣已得祁山之寨，正欲收功，不期半途而废。此必中邓艾反间之计矣。”后主默然不语。姜维又奏曰：“臣誓讨贼，以报国恩。陛下休听小人之言，致生疑虑。”叹息出朝，自投汉中去讫。

        邓艾与司马望令党均入洛阳，报知司马昭。昭有图蜀之心，乃问中护军贾充。充曰：“未可伐也。天子方疑主公，若一旦轻出，内难必作矣。旧年黄龙两见于宁陵井中，群臣表贺，以为祥瑞；天子曰：‘非祥瑞也。龙者君象，是幽困之兆也。’遂作《潜龙诗》一首。诗中之意，明明道着主公。”司马昭闻之大怒。

曹髦驱车死南阙 姜维弃粮胜魏兵（一百十四）

        魏甘露五年夏四月，司马昭带剑上殿，髦起迎之。昭曰：“《潜龙》之诗，视吾等如鳅鳝，是何礼也？”髦不能答。昭冷笑下殿，众官凛然。髦归后宫，召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三人，入内计议锄之。王沈、王业劝王经往司马公府下出首，经大怒曰：“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敢怀二心乎？”王沈、王业径自往报司马昭去了。

        少顷，魏主曹髦出内，令护卫焦伯，聚集殿中宿卫苍头官僮三百余人，鼓噪而出。髦仗剑升辇，叱左右径出南阙。王经伏于辇前大哭而谏，髦曰：“吾军已行，卿无阻当。”遂望云龙门而来。

        贾充戎服乘马，左有成倅，右有成济，引数千铁甲禁兵，呐喊杀来。髦仗剑大喝曰：“吾乃天子也！汝等突入宫庭，欲弑君耶？”成济撚戟直奔辇前，一戟刺中髦前胸，撞出辇来；再一戟，刃从背上透出，髦死于辇傍。焦伯挺枪来迎，被成济一戟刺死。众皆逃走。王经随后赶来大骂，叱左右缚定，报知司马昭。昭入内，见髦已死，乃佯作大惊之状，以头撞辇而哭，令人报知各大臣。

曹髦驱车死南阙 姜维弃粮胜魏兵（一百十四）

        太傅司马孚入内，见髦尸，首枕其股而哭曰：“弑陛下者，臣之罪也！”遂将髦尸用棺椁盛贮，停于偏殿之西。昭入殿中，召群臣会议，独有尚书仆射陈泰不至，昭令泰之舅尚书荀顗召之。昭亦佯哭而问曰：“今日之事，何法处之？”泰曰：“独斩贾充，少可以谢天下耳。”昭沉吟良久曰：“成济大逆不道，可剐之，灭其三族。”济大骂昭不绝，昭令先割其舌，济至死叫屈不绝。弟成倅亦斩于市，尽灭三族。后人有诗叹曰：“司马当年命贾充，弑君南阙赭袍红。却将成济诛三族，只道军民尽耳聋。”

        昭又使人收王经全家下狱。王经见母被缚，叩头大哭。母大笑曰：“人谁不死？正恐不得死所耳！以此弃命，何恨之有！”次日，王经全家皆押赴东市。王经母子含笑受刑。满城士庶，无不垂泪。后人有诗曰：“汉初夸伏剑，汉末见王经：真烈心无异，坚刚志更清。节如泰华重，命似鸿毛轻。母子声名在，应同天地倾。”

        太傅司马孚请以王礼葬曹髦，昭许之。贾充等劝司马昭受魏禅，是年六月，司马昭立常道乡公曹璜为帝，改元景元元年。璜改名曹奂，字景明。其文武多官，各有封赏。

曹髦驱车死南阙 姜维弃粮胜魏兵（一百十四）

        早有细作报入蜀中。姜维遂发书入吴，令起兵问司马昭弑君之罪；一面奏准后主，起兵十五万，车乘数千辆，皆置板箱于上；令廖化、张翼为先锋：化取子午谷，翼取骆谷；维自取斜谷，皆要出祁山之前取齐。三路兵并起，杀奔祁山而来。

        邓艾在祁山寨中聚诸将计议。参军王瓘愿舍命前往，去。”艾遂拨五千兵与之。瓘连夜从斜谷迎来，正撞蜀兵前队哨马。瓘叫曰：“我是魏国降兵，可报与主帅。”

      入见姜维，瓘拜伏于地曰：“某乃王经之侄王瓘也。近见司马昭弑君，将叔父一门皆戮，某痛恨入骨。今幸将军兴师问罪，故特引本部兵五千来降。愿从调遣，剿除奸党，以报叔父之恨。”维大喜，谓瓘曰：“今有粮车数千，现在川口，汝可运赴祁山。吾只今去取祁山寨也。”瓘心中大喜，以为中计，忻然领诺。姜维令他只引三千兵去了。

        夏侯霸疑惑，维大笑曰：“我已知王瓘之诈，故分其兵势，将计就计而行。司马昭奸雄比于曹操，既杀王经，灭其三族，安肯存亲侄于关外领兵？故知其诈也。”于是姜维不出斜谷，却令人于路暗伏，果然伏兵捉得王瓘回报邓艾下书人来见。书中约于八月二十日，从小路运粮送归大寨，却教邓艾遣兵于坛山谷中接应。维将书中之意改作八月十五日，约邓艾自率大兵，于坛山谷中接应。一面令人扮作魏军往魏营下书；一面令人将现有粮车数百辆卸了粮米，装载干柴茅草引火之物，用青布罩之，令傅佥引二千原降魏兵，执打运粮旗号。维却与夏侯霸各引一军，去山谷中埋伏。令蒋舒出斜谷，廖化、张翼俱各进兵，来取祁山。

曹髦驱车死南阙 姜维弃粮胜魏兵（一百十四）

        邓艾得了王瓘书信大喜，八月十五日，引五万精兵径往坛山谷中来。艾勒马望之，果然皆是魏兵。左右曰：“天已昏暮，可速接应王瓘出谷口。”艾曰：“前面山势掩映，倘有伏兵，急难退步；只可在此等候。”正言间，忽两骑马骤至，报曰：“王将军因将粮草过界，背后人马赶来，望早救应。”艾大惊，急催兵前进。

        时值初更，月明如昼，只听得山后呐喊，树林后一彪军撞出，蜀将傅佥纵马大叫，艾大惊勒回马便走。车上火尽着，两势下蜀兵尽出，杀得魏兵七断八续，但闻四下山上只叫：“拿住邓艾的，赏千金，封万户侯！”唬得邓艾弃甲丢盔，撇了坐下马，杂在步军之中，爬山越岭而逃。姜维、夏侯霸只望马上为首的径来擒捉，不想邓艾步行走脱。维领得胜兵去接王瓘粮车。

        有心腹人报事已泄漏，瓘大惊，令人哨探。瓘叱左右令放火，尽烧粮草车辆。一霎时，火光突起，烈火烧空。瓘大叫曰：“事已急矣！汝等宜死战！”乃提兵望西杀出。背后姜维三路追赶。王瓘出维不意杀入汉中。瓘因兵少，只恐追兵赶上，遂将栈道并各关隘尽皆烧毁。姜维恐汉中有失，遂不追邓艾，提兵连夜抄小路来追杀王瓘。瓘被四面蜀兵攻击，投黑龙江而死。余兵尽被姜维坑之。维虽然胜了邓艾，却折了许多粮车，又毁了栈道，乃引兵还汉中。

        邓艾引部下败兵逃回祁山寨内，上表请罪，司马昭见艾数有大功，不忍贬之，复加厚赐。艾将原赐财物，尽分给被害将士之家。昭恐蜀兵又出，遂添兵五万，与艾守御。姜维连夜修了栈道，又议出师。正是：连修栈道兵连出，不伐中原死不休。

曹髦驱车死南阙 姜维弃粮胜魏兵（一百十四）

（备注:图片来自网络，文字整理于罗贯中《三国演义》人民文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