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对日期还不太敏感的少儿阶段，只我记得2011年某一个平常的星期里发生了神秘的巧合——历史老师讲到近代屈辱史，语文课讲到抗日战争，而在地理老师指着PPT介绍日本版图的那节课上，日本发生了海啸与地震。
还记得至少在那个时候，地理书上缜密的笔记尚在，在我趴在书上发呆的时光里，还能痴痴地望着温暖的阳光，从我的睫毛尖儿跳到晶蓝的字迹上。
尽管那时候的课桌是如此狭长且拥挤，我还是出于某种奇异仪式感的召唤，把自己螺旋不太吻合的水杯放在课桌左上角的小圆槽内，用书本遮住满目疮痍的桌面。
或许是少年班“木桌时代”的传统，有的孩子用插满图钉的薄木板敲打木质松软的课桌，产生大量间距不等又密集交错的小洞，与那些水笔戳的小黑洞不同，这些凹陷的中央总是较浅的土黄色，不过同样令注视着它们的人产生眩晕不适的反胃感。
除此之外，还能打扰我神游的静谧与舒畅的，就是金宽危险而又不雅的坐姿。他用右手撑着脑袋挤出双下巴，略带发红的耳垂在指头的夹击下微微露出，手肘毫不避讳地压在分界线上，侵占着属于我的课桌。他左右脚尖点地，脚踝以内八的形状扭曲地后顶，塌腰，左胯悬空抬起凹出造作的曲线，伴以左脚跟间歇性的不规律抖动。或许抖脚真的很常见，但我们都不愿意跟他一个频率。
他坐在我左边，我的视角只能看见他光洁稚嫩的脸蛋，因慢性鼻炎而被搓红的鼻子，以及竟然还闪着光芒的鼻涕痕。不过秀气的侧脸的确会让我猜测——他是否掌握某种东方神术，通过炉火纯青的“转笔”炫技来惊煞众人。但没有。他只是用手指把鼻涕扯出来，利用指尖的余温将其蒸发至浓稠，揉搓成球，再塞进木桌面上的小洞。一切的一切，达到了动静结合的终极和谐。
好景不长。或许是他抖腿的振动突然过猛，他整体的平静与安详遭到了瞬时的破坏。
不防水的手写笔记在热水的猛烈攻势下糊成一团，书本因浸湿而变得褶皱，晶蓝色笔迹肆意地洇开，漾在水波形状的浪尖上。
我的水杯倒了。
【金宽：Chapter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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