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跑跑跑
出发的那天，我早早地带上准备好的东西去了单位，准备晚上下了班就直奔车站。看着窗外亮堂堂大的天，心头一阵窃喜，老天真给力，放眼望去，远处平淡无奇的山梁，似乎都比平时多了几分姿色。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忽然下起雨来，根据经验，料想这雨应该成不了什么气候，何况还是冬日。想到这，心里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临近下班，雨仍然不见消停的意思，顾不了那许多，赶时间要紧，嗖的一下就朝公交站奔去。等了一会，终于搭上车。下雨天，交通比往日拥堵了许多，大家似乎都急不可耐地想奔到自己的目的地，但越是这样，交通似乎越混乱，越不顺畅，花费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总算到了换乘点。看看手机，时间已经有点紧了，原本是打算在单位吃个饭直奔火车站的，现如今饭没吃上，还把衣服和鞋子都打湿了，如果到了那边仍然下雨的话，那就彻底泡汤了，不得已，只能回家一趟。公交车是不能再坐了，打车吧，叫了个滴滴拼车，几百米的距离，司机应该很快就可以到来，我盯着地图，看着它一点一点地往前走，就像在盼着一个大救星似的，该死！司机居然走走停停，有时竟两三分钟都不肯往前动一下，心头暗暗叫苦，却也无可奈何，眼看预定的时间就耗完了，司机还在赶来的路上，信息提示说，几分钟就赶到了，看着缓缓移动的车子，又气又无奈，总算，收到了司机的来电，他说到了，我冲进雨中，在周边搜索半天，也不见那辆白色的丰田车。眼巴巴地等半天，却扑了个空，赶紧找个屋檐避雨。掏出手机，急急忙忙地询问司机的位置，再一次地冲进了雨中，在他所说的位置，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楞是没有发现车子的踪影。突地，怒火不由自主地窜起来，在手机上怼了对方几句，赶紧往公交站跑。衣服的上半部分已经湿了一大半，裤腿也湿了好多，鞋子已经有点冷飕飕的感觉，离火车开动只有约一个半小时，要赶上车已经很有难度。吃了这个亏，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搭滴滴了，更何况，再叫的话，预计等待的时间更久。索性，横下一条心搭公交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熬到倒数第二站的时候，拥堵状况反而是有愈演愈烈之势，干脆弃车，冒雨狂奔。到十字路口时，乘坐的公交车刚好从身边驶过，立在雨中，心头有几分焦急、几分凉凉的，雨落在身上，竟感觉不到一丝的凉意，时间已经很迫近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
一路小跑，总算到了家。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衣服换好，背包都湿了，不得不更换。时间只有1个小时了，心里说不出的悲凉，理论上，是不可能赶上火车了，从家里到地铁10分钟，地铁30分钟，地铁到火车站15分钟，取票、排队20分钟。都这个时节了，还下雨，下就下吧，还下这么久、这么大，这是天意吗？不让人走！可是，一切已经预定好了，不能变更了，实在不行，厚着脸皮搭下一班总可以吧？想到这，沮丧的心情似乎有所舒缓，浑身都来劲了，最重要的是，有干衣服、防雨鞋、雨伞，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如此，前进就是唯一的路。
跑、跑、跑，跑跑走走，走走跑跑，前面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转角都在脑海里反复回放、思考，还好，地铁很给力，20分钟就到了，接下来是火车站、进站、取票、检票、进候车厅，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到了候车厅的时候，一看大屏幕，要等的那一趟车正在检票进站，而时间居然还有15分钟，足足15分钟哪！
二、山里的道观
巍山的魏宝山是一个道观林立的地方，山不高，也没那么秀美，从山门到山顶沿途分布着大大小小、或旧或新的道观，看得出，远离山顶的道观多半是是历史的遗留或者后人的修复，靠近山顶的道观多半是现代人的作品。从山门进来不远处的林子里，有许多的道人的坟墓，虽经岁月的侵蚀，墓碑上的文字依然清晰可辨。墓志铭显示，有的道人是从北方来的，在古代，云南是蛮荒之地，除了赶马的商人、传道的僧人、志在四方的旅人、进京赶考的学子、被贬黜的官人等，外边的人不愿意来，里边的人不愿意出去，入滇的陆路，要么走昭通的五尺道，要么像元朝的军队那样跨囊革从丽江而来，那样一个交通极为不便的条件下，他们是怎么到了这儿，在这山野之地，一呆就是几十年。道，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是什么样的精神和信仰支持着他们？书里说，莲花生大师在西藏某荒僻之地修行，数年间，因为缺乏信众的布施，饥寒之中，自己采集了一种当地植物食用，吃的浑身发绿，还有那不受皇帝待见的达摩祖师，一苇渡江后，来到少室山，面壁9年，9年时间，那要一颗怎样的心才可以安然处之，在凡俗的眼光来看，这要么让人傻了，要么疯了，而他们做到了道业不废，保持精进。
拾阶而上，在一个庭院里，展出了一位道长的书画，画中主要的人物是一些古人或神话人物；在另一个庭院里，一个老道人忙着烧香、添油，事毕悠闲地晒晒太阳；在一个庭院里，一位年长的道人在门口的屋里抽着水烟筒，一位中年的女道人在一棵花开满枝的红梅前晒太阳、吃苹果；在另一个庭院里，一个青年的在烟雾弥漫的伙房里忙着烧水。在人类文明高度发达的年代里，还有人出离红尘，遗世独立，过着古佛青灯相伴的生活，为何？君不见，道观门框上的横幅吗——积极引导宗教与社会主义相适应，其实，宗教是在夹缝中生存的，政府的意志∕意识形态、民众的投机心理都和宗教的志趣是截然不同的，修行者就好比驾着一艘小船行驶在茫茫大海之中，势单力薄、孤家寡人，没有同气连枝的知音，没有可以停靠的地方，没有终点的行程，这怎么坚持，在《虚云老和尚的足迹》这本书里，1902年老和尚上鸡足山弘法的时候，鸡足山的各个寺院已经很破败，虽然有寺有僧，但是寺已不像寺庙，僧人也不像僧人，法轮不转，纲纪废弛，后来老和尚三上鸡足山，冒死振兴鸡山。可以想见，在一个相对孤立的、内外交困的情形下，宗教能够走多远，修行者能够坚持多久，能够走多远！
下山的路是一条与上山不同的路，建筑物明显少了，也破败了许多，不少已经废弃，有的只剩房屋的基础和残留的矮墙，不过，这些摇摇欲坠的建筑还凭着一份坚强挺立着。站在废墟前，回想当年，那时道观人丁兴旺，修学氛围热烈，香客不断，如今就像那隐没在远处大山中的茶马古道，没有了赶马人，没有了铛铛的铃声，路也被荒草野树淹没，戏台也空无一人，一切就在眼前，一切都成了历史，真是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其兴也浮焉，其亡也忽焉，宗教如果只是抱残守缺，没有创新，没有贡献新的价值，冷火秋烟不远矣。
三、旅行的路
接下来的两天里，去了剑川县的沙溪古镇，去了洱海边的喜洲镇。沙溪很美，一棵老树挺立在四方街的中央，一面是古戏台，一面是密宗的寺庙，一旁是马店，一旁是商店，想那赶马人，从大理或者丽江过来，到了这里，卸下马鞍，把马牵到村口的小河饮水吃草，自己回来看戏晒太阳、喝酒吃肉，顺带着与当地商人交换一下货物，临走时，去庙里烧烧香、拜拜佛，也是一趟艰苦旅行中的难得的安逸。
在喜洲，看了些老宅，最有名的是严子珍的故居，是典型的大理三坊一照壁的布局，和一般人家的一个院落不同，他们家是几个院落连在一起，还有一幢小洋楼，在滇西能见到这样的楼，也是稀奇，可见主人是多么开明和富有。故居被建设成一个博物馆，在严家原有物件的基础上，加进去一些东西，如精美的大理石展、木雕，精美的木雕令人难忘，雕刻人真有灵性，给死去的木头赋予新的生命。别的宅子，大多较小，要么开发成酒店，要么成为农家小院，昔日的光环褪去，只能在门框细致的装修、精美的窗户木刻或者颇有讲究的水井上寻找当年的辉煌。
在喜洲，有家古玩店，店主是新疆人，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举家随着大军到了云南，一住就是50年，这些年里，再了没有回过故乡，他乡成了故乡，故乡成了他乡，那边已经没有亲友，回去还能干嘛？他说。
作别古玩老板，步行去了趟海心居和海舌公园，海心居已经离海很远了，当年围湖造田，湖面缩了不少，严子珍老先生的海景房已经失去曾经的颜色。海舌公园是在深入海中的一个狭长地带上建成，有海风、阳光、沙滩、海鸥、贝壳，还有波光粼粼一望无际的海面，很美、很惬意。
回来的路上，我给妈打了个电话，她说你瞎折腾什么，浪费钱！是啊，浪费钱。旅行是为了什么呢？在《丈量大地》中，高斯是为了搞大地测量才到外边跑跑，对他来说，一支笔、一张纸就足够了，思维给了他足够的乐趣；洪堡是为了探索大自然，所以满世界到处跑，爬了很多山，趟了很多水，了解很多自然的秘密，也吃了很多的苦。在余秋雨的脚下，旅行是为了考察历史、凭吊历史。在余纯顺的脚下，旅行是为了出名，为了做出点动静，给平淡失意的生活添加点什么。在唐僧的脚下，旅行是为了求学，为了获取真知，一走就是19年。在《旅行的艺术》中，作者可能是为了求证自己的理解，对哲学，对艺术，对绘画做了很多思考和关注，令人惊奇的是，他提出的室内旅行，一室之内，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几步路就走完，谈何旅行？西藏的喇嘛作坛城，用不同颜色的砂子就作成一副壮美的图画，一花一世界，一砂一极乐，能够在有限中看到无限，在平凡处看到惊奇，这可能就是室内旅行的乐趣所在。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去看啥呢？you see what you read，我可能看的不深入，也不高远，我只是去看看心中的那个世界，去印证、去求索、去感受、去发现，去寻找一种美、一种惬意、一种姿态、一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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