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玉米穗子弯下头颅的时候,就到了收获的时候。
男女老少全家总动员,扛着撬,提着袋子,钻到田垄里,一天,两天,三天,高高的玉米杆倒下了,田野又变得旷达清明起来,抬头就能看见远处的远方。
被剥落下来的一颗颗白嫩的玉米棒子,装在袋子里,扛到宽敞的马路上,在太阳下晒上那么几天,就变得金灿灿的和太阳一个颜色了。
装在袋子里被扛回来的不只是玉米,还有那些贪吃的蟋蟀,叽叽喳喳的在玉米堆里叫个不停。
大点的哥哥在路边扯下一根毛毛草,用草更残忍的从蟋蟀的脖子里穿过去,不一会就穿了一大串,草更上的蟋蟀伸着爪子蹬着腿挣扎着,看在小妹妹的眼里显得那么的狰狞恐怖。
丫头赶紧抱紧了父亲的腿脚,歪着头垂着辫子偷偷的瞧,喜欢恶作剧的哥哥拿着毛毛草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示威性的将狰狞的蟋蟀送到妹妹的眼前,丫头哇的一声就哭了,挪着小脚笨拙的围着父亲的腿转圈,委屈的抬着小脸向父亲求助,父亲出言教训哥哥几句,而后换个口气低下头,大脸对小脸道,不怕小虫子,拿回家喂鸡。
妹妹这才不哭,嘴里奶声奶气的重复着父亲的话,喂鸡,像是在确认哥哥不是针对自己的,然后还得一本正经的扭头告诉哥哥,用手指着蟋蟀道,喂鸡。
当夜色降临的时候,大人们总是害怕居心不良的贼偷趁着月色将玉米装走几袋子,那可就损失大了。
所以年纪大点的我就成了守夜人,吃过晚饭,抱着被褥走进田野里,身后的灯火一盏盏的熄灭了。
村子也就隐在了月色里,看不见了,躲在草根土壤下的昆虫叫着天,叫着地,挣着翅膀叫,扯着喉咙叫,怕是要累死呢。
跳动的音符在旷野里弥漫,被我一一撞碎,仰面是万象星河,空寂无垠,不知是流星还是飞机慢慢的在星河里游荡,拖着长长的尾巴。
找块松软的草地铺上被褥,躺下,可怎么也睡不着,我胆子是极小的,估摸着贼子半夜会来吗,贼子不偷玉米偷人咋办,想着想着就昏昏沉沉的眼皮开始打架了。
我又会努力强迫自己睁开眼,慌忙起身扫一下东西南北,哪里有贼偷呢。一晚上重复这么几次天也就亮了。
虫子安静了,星星不见了,还没来得及溜走的月亮浅浅的挂在天角边,村子里的炊烟也升起来了,顺着风,打着弯,被褥被露水打湿了,但里面还是暖和的,起身揉揉眼,抄起被褥回家去,踏着青色,趟着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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