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庄庄
三姑说,住在后面的辉良走了,你知道吗?说是肺癌。
啥时候走的?肺癌我知道,六月份回老家听说过这事,只是都没走动了。
昨天走的,你大爹跟我打电话说的。
辉良,是叔伯二爹的名字,他是幺爷爷的大儿子。我爷爷是老大,两兄弟的儿子混在一起按年龄排,他也就成了儿子中的老二。这个叔伯二爹,住得离我们并不远,一个七字拐就到了。我想了想,这一生,似乎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最后一次见他,是我妹妹出嫁,百忙之中抽空来吃了一个午饭。
幺爷爷去世得早,据说那时我才一岁多,还在蹒跚学步阶段,在大人的教诲下给幺爷爷跪着磕了头。
好在幺爷爷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均已成年,幺婆婆不至于太难。而且叔伯三爹参军后回来,在村里混得风生水起。在父辈中,算是个耀眼的人物。
还是说说叔伯二爹。我想了又想,还是想起了一点关于他的记忆。他话不多,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从年轻到老去,模样上变化不大。八十年代就有村办企业了,叔伯二爹一直在村部厂里上班。家里耕地的活,都是叔伯二妈操持的。女人使唤着牛耕地,在农村并不多,叔伯二妈是我见到的唯一一个。
小时候,我也经常在叔伯二爹家玩,只是很少看到他。他家有两个堂姐姐,喜欢带着我们几个小的玩。我七岁多被扎了两个耳洞,就是堂姐的杰作,拈着耳垂嘴里说不疼不疼,针带着线呼啦一下就穿过了肉,喊疼已然来不及了。
两个堂姐姐,不知为何发生了口角,叔伯二爹用鞋子打了小姐姐。后来,正上初二的小姐姐委屈之下跳河寻了短见。我爸,还有几个爹到处找,三天后在下游一个很远的村庄找到了。是一个放牛的老人把小姐姐栓住了,不然不知道会漂流到何处。
那是个下午,乌泱泱的人包围了一辆面包车,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叔伯二妈嚎啕大哭,众人架着几近昏厥的她往人群后方撤离。我未满九岁,好奇心重,大人的屁股像一面厚实的墙,我尾随在后面伺机而动,准备挤进去看看。正裂开一丝缝,我两只小手分别撑在两根不知是谁的大腿上,卯足劲把瘦弱的身子嵌进人缝里。马上就要挤进去了,突然,一只孔武有力的手臂拦腰截住我,轻而易举地把我抱到了人群后面,我离那辆车越来越远。
我懊恼地一转头,见是父亲,顿时不敢吱声。后来才明白他不让我看小姐姐的尸体是对的,被水泡得不成样子,估计一辈子都忘不掉。叔伯二妈直到小姐姐出殡,都是哭得泣不成声,声音嘶哑。我看了叔伯二爹,眼睛是红的,想必内心填满了悔恨,后来话也就更少了。
大概从小就知道隔着肚皮,有亲疏之分。我小小年纪就不愿意欠别人的,尤其是不太亲密的。堂姐姐买了冰棍,冰棍对于我来说,诱惑力挺大,几番推让后我又不能固执得坚持不要。还记得叔伯二妈复杂的眼神,回家后我找母亲要了一毛钱,转身就拿去还给堂姐,说是冰棍钱。那一毛钱,堂姐姐没要,还说我一个小孩子太见外之类的话。
父母辈亲的兄弟姐妹都是七八个之多,叔伯之间的就比较淡了。单有血缘关系,如果平时不走动不来往,也就跟街坊邻居无异了。
最终都是要离开的,顺序不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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